于清商参赛期间,高数补习都没有中断过。
所以大家总能看到他和韩云齐同行。
不是去唱歌的路上,就是去上自习的路上。
那时候,两人走在校园里,就像德牧溜着长腿柯基。
云齐通常空手,清商则背着两个书包,一手一个开水瓶。
即便木牛流马运送粮草,也是美好的风景——这是当年中文系老师的唏噓。
说到中文系,韩云齐居然也去拉仇恨。
一个理科生,没事就去蹭中文专业课,诗词曲赋滚瓜烂熟。
还说古典文学是他真爱,于是惹来满堂眼红。
中文系老教授,心酸这些年文科的没落,直说歪瓜裂枣充学堂,名利当道,灵性全无……
瞧瞧人家隔壁系的好苗子!
此言一出,又给韩云齐刷来一大波仇恨。
好在还有于清商,总是一起蹭课。
古代文学课上,清商一首《蒹葭清唱,纯美空灵,整层楼都跑来听。
陌上公子颜如玉,清歌一曲解千愁。
那是美好的年代,那是追也追不回的亮色青春。
拿了全国大赛金奖之后,有娱乐公司要跟清商签约。
清商惶惑,便去咨询韩导师,说家里还要他毕了业去开矿呢,签这玩意儿他爸可能要脑溢
云齐问他:“你的梦想是开矿?”
清商有些幽怨:“我哪有啥梦想?我一做梦就是高数题……”
云齐扶额:“那唱歌的时候,你开心吗?”
“开心!最开心!”清商点头,摇尾巴。
云齐微微一笑:“多难得,那签呗!你的歌我爱听。”
就这样,于清商正式出道。
唱歌上课两头忙,脚打后脑勺。
韩云齐却忽然闲了很多,他的上铺时常空着,有时一两个月都不见人影。
韩云齐那会子独来独往,有些疯魔,经常在图书馆熬通宵。
他的眼前放着大本古籍,耳机里一首又一首,都是清商的歌。
岁月如水般流淌,波澜不惊。
直到大三那年,寒假来临,韩云齐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临走那天清早,忽然铁架床一阵久违的晃动,然后上铺“咚”地一沉。
韩云齐起身一看,吓了一跳:“清商?放假你怎么回来了?”
于清商的脑袋扎在被卷底下,趴得像只鸵鸟,完全不搭理,一点声息都不出。
那个局面僵持了很久,久到云齐认为他可能憋死了……
然后,清商满脸涨红地爬了出来,憋着憋着说了一句:“云齐,我,唱不出来了……”
嘶哑的声线,诡异的声调,如同幽冥的鬼语。
那时候的于清商,约等于半个哑巴。
那个寒假,云齐没有回家。
他陪着清商住在学校招待所里,过了一个最凄凉的春节。
于清商活这么大,一直浑浑噩噩靠天吃饭。
如今上天的恩赐被收了回去,他整个人越发混沌,几天都不发一声,脾气差到了姥姥家。
云齐忍了他两个礼拜。
有天实在忍不住,把那个自暴自弃的小子按在雪堆里,痛揍了一顿!
“生病了就治!找不到声音就找!你要死要活给谁看?”
云齐吼得来气,又踹了柯基屁股一脚,“以前你混歌坛,都靠老天爷宠着。从今往后换自己努力,有什么不好?”
清商从雪堆里抬起头来,号叫得像撕扯的烂布:“我,已经,唱不出来了!你干嘛,非得,逼我……”
韩云齐面目狰狞:“于清商我告诉你,能把爱好当工作,那是你上辈子走了狗屎运!我有多羡慕你,你知道吗?所以你必须让我看见,这世上还有人能梦想成真!这是你欠我的!”
清商怂了。
呜咽得不成人声,然后被云齐野蛮地拖回了招待所。
也就是从那天起,清商开始了康复治疗。
云齐不断查阅各种医学资料,咨询了许多大夫,找了各种办法帮他寻找声音。
此后的一年,清商在校外租了房,云齐干脆搬过去住。
那时候,清商只要说一句话,云齐便会原样模仿他的语调,再说一遍,乃至无数遍,任何细微的变调都能全真模仿。
清商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他能听见云齐的声音,于是一遍又一遍地修正发声。
经常的,清商要喝杯水,都得说上半小时。
就这样,那个不足40平的小套间里,日日夜夜都充满了挫败和争执。
奇怪的发声、模仿、纠正、再发声、再模仿、再纠正……
两个年轻人,投身炼狱。
半年之后,清商说话基本清楚了,又开始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