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环顾四周时,总会不小心看见苏西,从柜子里伸出的一只脚,或一只手。
他觉得苏西在柜子里静静看着他们,那场景有点奇怪,但习惯了,也有点莫名的温情。
毕竟苏西对陈伟民来说,就跟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白朗想,她理应得到尊重。
这次走进门,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仿佛把一切还原回几年前的世界。
陈伟民家中的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只是稍微旧了些。
白朗忍不住想,当年的苏西,此刻是否还在里面呢?
他是否应该主动问起?
正在这么想着,只见卧室的房门半开着,里面赫然直立着一个人影!
这可把白朗吓得不轻,忍不住叫了一声,“伟民,你家里还有别人在啊?”
陈伟民从厨房端着茶壶走出来,向着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怎么大惊小怪的,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那是苏西?”
白朗捂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记得你之前都把苏西放在柜子里……”
陈伟民走到卧室门前把门关紧,“要是早知道你今天会来,我也不会让她出现在那里了。”
白朗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该一惊一乍的。你也不用故意关上门,我不害怕的。”
陈伟民笑了,“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故意这么说。”
“我真不怕。”白朗干脆走上前来,伸手去推那扇门。
“我还可以跟苏西打个招呼呢……”
然而,陈伟民却握住了门把,“没必要吧?”
那一刻,白朗忽然觉得,陈伟民的表情有些奇怪。
说不上是眼神还是嘴角,总觉得他似乎有些紧张,急着想要掩盖什么。
昔日警队里的人,都把白朗这种敏锐的直觉,称之为“动物一般的嗅觉”。
虽然很难在一时间给出完整的解释,但往往,会直接指向一个最直接的结果。
白朗从不会放任这种嗅觉溜走,所以此刻,他在确认自己捕捉到了老朋友脸上的不同寻常之后,下意识的在手上下了一把力气。
硬生生推开了房门。
门撞在室内的墙上,发出“砰”一声。
白朗觉得自己似乎是眼花了,眼前那个塑胶人偶,似乎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不过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切是如此昏暗。
他只能看清这个人偶的头部,不再是一个黑色的浑圆。
而是戴上了一个巨大的头套,蓬松的头发,夸张的大眼,仿佛洋娃娃一般。
陈伟民低下头,“被你发现了,我现在又开始喜欢这种戴着头套的人偶了。”
白朗感到了一丝尴尬。
他有些懊悔,自己不该追着朋友的癖好不放。
“那这个还是苏西吗?还是另一个……你的伴侣?”
陈伟民一把关上卧室门,退回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用手捂住额头。
白朗退回到他旁边,“好像不是苏西了,我感觉这一位比苏西更高一些,也更瘦一些?”
陈伟民抬起头,“还是那句话,白朗,你真的不觉得我是变态吗?”
白朗举起茶杯,“我做执法者,你做法医,我们见过的变态还少吗?真正的变态,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只要不是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有情可原。”
“谢谢你的理解。”
陈伟民说,他沉默了片刻。
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白朗,关于秦桑的案子,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白朗坐直了身体,“你说。”
陈伟民深吸一口气,“在实习期间,秦桑她好像对我产生了一些好感。我能感受得出来,从她看我的眼神,还有跟我说话的方式。”
“你知道,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感觉太难掩盖了。”
“所以秦桑去算的姻缘卦,是想问跟你之间的缘分?”
白朗恍然大悟,“她说男方的生日在11月,你的生日也在11月!”
陈伟民点头,“上周五,她结束实习,我帮她打了一辆出租车。没想到,她却一直在后面跟踪着我的车。我想她也许是想对我告白,所以我就故意把车停在八街那里,让她下车。”
“本来打算跟她解释清楚之后,就请她在商业街上吃点东西,作为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是她似乎感觉很受打击,就一个人跑了。”
“你没去管她?”白朗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不仅仅那扇关上的门背后,眼前的柜子里,似乎也有东西。
隐隐透出一只黑色的脚。
也许那是陈伟民的另一个“伴侣”?
“我没管。”
陈伟民起身挡住了柜子,“我不想给她虚假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