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以为把这潭水弄浑了,朕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湖广省是大明最大的粮仓,却还有人活活饿死!你赵真延家里的粮食已经烂了吧!”
赵真延把头埋在长袖之间,一动不敢动。
“还有你李清!长沙卫的刀子都要架在朕的脖子上了,他胡凤翔敢私调军队,你这个都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
“臣有罪!”
“还有,你们弹劾李自成的奏疏朕一个字不漏的看了!一个库大使,谁给他的胆子把新政督察给轰出来的!”
崇祯拔出腰间的剑,刺进地板,剑身嗡嗡直鸣:“他要不要把朕也轰出武昌城!”
“胆子也太大了!”
“来人!”
骆养性站出来:“臣在!”
崇祯牙齿里吐出杀气:“把当日阻拦督察查账的所有人抓起来杖毙!”
“是!”
骆养性带着人便出了楚王府去抓人。
空气仿佛凝固,官员们这下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皇帝的恐怖,他们心头仿佛压着一座大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崇祯扫视了一眼,将当日李自成从库大使那里拿来的账本拿在手上。
“账都记得很漂亮,一分不差,可税就是收不上来,为什么?”
没有人说话。
崇祯一个人大声道:“让朕来告诉你们某些人为什么,你们某些人就是不愿意去找那些地主乡绅收税,他们把惠泽田全部吞了,然后把粮食高价卖给朝廷去赈灾!赚得盆满钵满!你们某些人就把这钱分了!用钱再为你们某些人的仕途铺路!朕要税,你们某些人就从那些连饭都快吃不起的老百姓手里,把他们家中最后的几粒米抢过来,然后跟朕说,陛下,这是您要的税!”
杀人诛心,皇帝每一个字都锋利如剑。
“你们某些人饱读诗书,口吐圣言,你们某些人天天说以天下为己任!但暗地里,却把老百姓身上最后一块肉都挖下来吞下去!”
“你们某些人从来只顾自己的利益,出了问题,第一时间推卸责任,有谁跟朕说现在该怎么做?谁!”
“陛下息怒。”
本来这帮人是准备来皇帝面前互撕的,互撕完后,节奏顺便再引导到李自成身上,配合两京官员的奏疏来怼李自成,丫的没想到局面立刻就演变成皇帝一个人怼得所有人说不出话来了。
小皇帝怼起人来分分钟能把人怼得全身发抖。
崇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下来:“库大使的账本在朕这里保存了。”
这时,监察御史屠叔方出列,道:“陛下,臣斗胆直言。”
崇祯一看,哎哟卧槽,是屠叔方,这家伙居然还敢主动冒出来。
屠家的账朕还想算一算呢!
你屠家的手,竟然从东南伸到了湖广来了!
好好好!
“屠御史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什么话朕都准你说。”
“陛下圣明!”屠叔方定了定神,“陛下,不知库大使的账目是否有问题?”
“朕看了,记载的没问题,与上报给户部的税目一般无二。”
这库大使别看官职小,但相当于承宣布政使的一个税务记录秘书,湖广省所有运到武昌的赋税或者要上缴到京师的赋税,都要到库大使这里登记的。
为什么李自成就盯着库大使去查,因为税目就在他那里啊!
上到一个国家,下到一个行省,往往问题都反应在财务账本上。
例如朝廷的账本就是税严重拖欠,每一个省的拖欠程度不同,这要么反应了民间粮食欠收,要么反应了行政崩坏官员欺上瞒下。
行省的税也一个道理,哪个州府拖欠了多少税,为什么收不上来,原因都备注清楚了。
只是湖广省的这份税目备注的原因显然信不得。
屠叔方等的就是皇帝这个回答,他继续道:“那请问陛下,惠泽田的记录是否有问题?”
“也没有问题。”
“陛下,既然税目和惠泽田的记录,与户部的核对都没有问题,至少说明闵大人在这方面是没有敢隐瞒的,至于漏的税,闵大人也早已派人下去催了,而且闵大人也不止一次跟大家说,新税政人人都要纳税,地主老爷该交多少交多少,那上面也是有地主老爷交的税的。”
崇祯冷笑地看着这个屠叔方,有意思啊,这家伙说话一套一套的,你继续说,等你说完,说完了朕再算你的账!
一边的闵学之一听屠叔方在为自己说话,心中大定,他之前对这个监察御史还没有什么好感,现在顿时感觉仿佛相见恨晚的知己一般。
屠叔方继续道:“所以陛下,闵大人确实有罪,但罪在监察不严,至于陛下刚才说的不收地主税,与地主老爷合谋赚钱,臣以为确实冤枉了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