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仁和再度找到了沈逸。
吃早膳的时候,沈逸随口问道:“昨晚问出什么来了?”
陆仁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唐余就是个纯粹的奸商,是被沧州市场聚集的利益吸引,鬼迷心窍动了歪心思,因为来往的客人大多在本地也没有什么路子,就算被宰也只能认了。”
“昨晚一问,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人跟沧州官府没有什么勾结。”
说罢,陆仁和小心地看了沈逸一眼,说道:“这种食楼能开这么久,县衙有责任,但作为管理方的商号也有一定管理不力的地方...”
沈逸不在意地笑笑,说道:“确实是沈氏商号的人没做好,我已经教育过他了,相信之后这种情况能够尽量避免。”
陆仁和点了点头,接着道:“什么时候去县衙巡查?”
沈逸摆了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陆仁和愕然道:“大人是监察使,不去怎么行?”
沈逸随意道:“我走的是野路子,你看,我昨天随便逛逛就发现问题了,这种官面上的事,还是陆大人你们应手,我就不参与了,在外面随便看看。”
陆仁和愣了愣,也没有再劝,这位沈大人不走寻常路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者考课这种事也是循规蹈矩,沈逸去还是不去,并没有太大影响。
“大人,沧州市场虽大,可沧州本身不过是个小城,咱们还是尽快前往下一个地方。”最后,陆仁和还不忘提醒沈逸这次离京的本来任务。
沈逸点点头,示意陆仁和放心。
陆仁和与吴风带着两名计吏离开了,要对沧州的官员进行考课,沈逸站在沈氏客栈的最高层,看着一行人往城门方向而去。
“官呐。”沈逸摇了摇头,似嘲弄似感叹地说了一句。
跟在沈逸身后的周二虎疑惑问道:“少爷怎么会有此感叹?”
沈逸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二虎,你知道贪官会是什么下场吗。”
周二虎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要发配苦窑或是杀头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量刑这么重吗?”沈逸接着问道。
周二虎道:“当然是因为为政不公。”
“不。”
沈逸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一个原因,在这个时代,贪官杀头,是因为他动了不属于他的东西,直白点说,他拿了皇帝的东西。”
低头望了下去,客栈楼下是沧州市场的主干道,人来人往,叫卖声、砍价声不断,好不热闹。
“沧州市场这么繁华,看似是属于沈氏商号的,但有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时候,这未必姓沈。”
沈逸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搞得周二虎更加摸不着头脑。
沈逸忽然问道:“如果有一天皇帝发现大周的钱都被我挣了,你说那时候我会怎么样?”
周二虎一愕,紧接着沉默下去。
便是没读过多少书的他,也能想象到时候会是怎么样。
皇帝可以容忍天下的钱分散在天下人手中,却绝对不会容忍集中在某一个人手中,就算是太子都不行,何况是其他人?
“二虎啊,如果有一天你家庭和美,儿孙满堂,这时候皇帝要你死,你会怎么选?”
沈逸话风突变,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周二虎还是沉默,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不过这就够了,只要他没有说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的话来,沈逸就会问出下一个问题。
沈逸问道:“如果我跟皇帝对着干,你会怎么办?”
周二虎依然沉默,不过这一次他最终开了口,“如果是少爷的话,二虎愿为马前卒。”
沈逸的话问的有些大逆不道,周二虎的回答则更加直白。
沈逸眉头一挑,问道:“为什么?”
周二虎想了想,认真道:“因为少爷想做的事最后都成功了,二虎有今日,也都是少爷所赐,没理由离开。”
“哈哈哈...”沈逸一笑,拍手道:“好好好。”
去了一趟京城,对周帝这个人也有了些了解,造反沈逸是没想过,但也不想哪天周帝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了他的命。
沧州市场依然车水马龙,没有人知道沈逸和周二虎在楼顶上谈了些什么。
朝廷对官员的考课项目不少,从官员的个人品德,生活作风,到地方的治理民风、赋役征税等等,林林总总的有数十个项目,十分繁琐。
这一切沈逸全都抛给了陆仁和等人去做,他就在沧州市场的沈氏商号里头给苟娃上课,教他如何管理,如何与沧州地方的官员交际。
不知道苟娃学了多少,反正沈逸认为能教的都教了,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去悟了。
两天过去,陆仁和等人的考课终于进行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