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澜沧山的守军阵势齐整地集结完毕,人人精神抖擞,气氛说不出地肃杀。
临行前,但凡有家室有长辈的,都给家里写了家书,大抵,与交待遗言也无二致。
这一行九死一生,回得来是运气,回不来是命数,人人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北辽大军压境,无一人退却。
功名,但在马上取!
沈逸点点头,挺身而出,大声说道:“袍泽们,创造奇迹的时候到了。”
“我大周万里江山,现在北辽的狼崽子既想要江山,又想要我们的命,大家答不答应?”沈逸把手指向了巍峨的澜沧山,山的背面即是北辽,大周的世代仇敌。
“弟兄们,咱们和草原的狼崽子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章鹏飞原本就是机灵之人,他见火候差不多了,赶忙站出来,帮着沈逸鼓舞军心和士气。
“对,拼了!”
“**奶奶的!”
“豁出去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
“呸,老子死也要咬下狼崽子一块肉来!”
.....
沈逸心中暗自点头,只有新兵蛋子和败军才需要主将于阵前来回奔跑地鼓舞士气,像澜沧山这种久经战阵的精锐部队,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莽汉,早就具备了凝聚一体的士气。
“出发!”沈逸一马当先的在前边领队,马杰周二虎等人随即跟上,整个营地的将士们抿紧嘴唇,着甲衣,枪上肩,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向那巍峨的澜沧山。
澜沧山的风光甚好,树木的交错的枝梢处处透着生机,皑皑白烟雾气缭绕,千里烟波憔悴凋落。
一生一梦,梦里梦外皆如烟,眼前景有着诗般的朦胧和惆怅。
有如此美景可赏,路途似也轻松许多,大队人马蜿蜒登山向北,踏破山林怪石,一口气前进了五六十里的路程。
至此处,处处是雾气的山林也越来越茂密,山路越来越陡峭,极其难行的地面上还满是散落的碎石,战马踩在石上,稍不小心就会打滑跌倒,极难前行。
众人唯有翻身下马,拉着缰绳牵马甚至扯着马前行,速度骤然就慢了下来。
雾气愈深,山路愈陡,将士们浑身都像淋了雨似地湿漉漉的,只能停留暂歇。
沈逸抬头仰望,山高林厚,翠绿繁茂的树枝遮住了太阳的光线,林中朦朦胧胧时亮时暗,仅凭视觉和感觉,根本难以判断方向。
在山林中前行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沈逸从章鹏飞手中接过罗盘辨明方向,发现前进的速度虽然越来越慢,但好歹是保持着正确的方向。
“上次阻击辽人就是在这了,再往北去就没人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章鹏飞拿着水囊递过来,问沈逸道:“咱们接下来怎么走?”
沈逸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将罗盘收好不作犹豫道:“辽人叫澜沧山为天山,意味登上山顶即可登天,在澜沧山背后面北辽那一面有座小天山,咱们要绕澜沧山一圈,什么时候见到那小天山,就可以往下去了。”
章鹏飞闻言惊愕道:“沈大人,你怎么对北辽那一面也如此了解?难道你以前翻过澜沧山?”
“我没翻过,”沈逸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给马喂草的李天问道:“他翻过。”
李天问本是澜沧山人士,自小便在澜沧山脉长大,习武练剑之前讲究的就是强身健体,登山便是很好的选择,这澜沧山脉李天问可没少走过。
等到将士们歇的差不多,缓过一口气来,沈逸便下令继续开拔出发。
时间宝贵且不等人,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澜沧山路难于行蜀道,夜里歇息休整时沈逸查算了一下,还没到北辽,因失足坠落山崖的将士就多达百人,另有数百人被锋利枝草割伤,还有不少人因山间湿气入体而精神萎靡。
山林间湿气太重,树枝连火都点不起来,夜里只能合衣而睡,白天一醒简单的营帐上满是白霜,艰苦异常。
第三日。
越往前行,环境越差,不止将士的脚磨出了水泡,连战马的马蹄都变形了许多,有些战马死命别着头跟士兵对抗,怎么也不肯往前了。
也就沈逸这匹踏霄本就是高原马,行至如今也是精神抖擞,望见那些“不争气”的同类,还昂着头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热气,以示不屑。
第四天。
大周军的队形早已不如出发时那般整齐,四日的急行军,所有将士脸上都长满了胡渣,脸颊整整瘦了一圈。
前行的速度由第一天的百里下降到只能日行三十里,坠崖、病亡的将士已超过五百,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掩的疲惫,只剩腿脚机械式地迈步前进。
一成不变的茂密山林景象,让每个人的视觉和心理都已经麻木了。
唯有沈逸坚定地望着前路,他不敢麻木,也不敢慢。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