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站在海面之上，看着脚下不断传来的这阵波纹，嘴角突然生出了一股笑容，像是长辈看到了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一般的慰藉笑容。

随着这波纹散发的速度愈发加快，还有那不时激起的浪花，海面之上的风也开始逐渐加大了，天色依旧，晚霞如血，白帝城内外的人们都感觉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傍晚，但是在这平常的背后却又蕴藏着极其不平常的一面。

那海面之上的波纹中心渐渐地生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但是他手中的那把散发着氤氲黑气的乌刀是骗不了人的，这个人就是徐书白。

虽然大多数人都相信徐书白一定会逃出来，但是他突兀地出现在海面之上，还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没有继续选择从上空逃出来，而是从海面之下逃了出来，这种意想不到的举动让所有人既敬佩又胆寒。修为如此之高，剑法如此之精妙，再加上他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脑袋，这种人，不成为高手才怪，而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人们也比一般人更为清楚叶陵能够从海下逃出的艰辛和不易。

莫问是剑道第一人，毫不夸张的说，在某个方面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比之一般人要远远超出不止一个身位，而徐书白能够想到的逃生路线，莫问也一定能够想到，别看现在徐书白轻轻松松地站了出来，但是谁知道这还海下有没有被莫问设下更深的生死局呢。这个答案，恐怕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

至此，徐书白和莫问终于第一次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而也直到此刻人们才意识到，莫问甚至都还没有出手呢。

“徐家剑冢果然名不虚传，剑道有你，实谓大幸。”

徐书白不为所动，“我想当天下第一，你就是我路上的绊脚石。”

“呵呵，上次对我说这番话的人，已经远走西域了，他的剑，就留在城墙之上。”

徐书白抬头，冷冷地看着这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他是他，我是我，徐家剑冢的剑，从来都不是外人可比的！”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剑气瞬间朝着莫问奔袭而来，这道剑气霸气十足，与刚才徐书白所说的话可谓是一脉相承，但是这道剑气更多的还是妖异，在刺向莫问的途中，竟然倏而消失不见了一段时间，等到剑气再出现的时候，赫然已经到了眼前。

众人皆是一阵惊叹，若是这道剑气放在众人面前，恐怕无一人能够与之对抗，不说这神出鬼没的手段，纵然只是单单浑厚雄壮的剑气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招架的住的。

但是这道被众人看来是不可能拦下来的剑气，在莫问面前，也不过就是手中枯枝随手遮挡一下的工夫，那枯枝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仿佛是在埋怨这道剑气太过脆弱，还不够挠痒痒的。

“还有吗？”

一想沉稳肃穆的莫问，此刻竟然也生出了些许俏皮，大概是为了跟年轻气盛的徐书白对立争锋吧。

徐书白徐步向前，点点头说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一个能够跟我生死一战的人，本来找到了一个，但他是我的师弟，所以我不能杀他，如今再次碰到了你，我想若是不能杀死你，只怕我的剑法永远都练不成了。”

“还有这样的事？”

徐书白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之中平淡而无趣，但是莫问明白，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才是真正的敢以死相拼的人，自己这一次怕是真的要用生命拼一次了。

“能够与你一战生死的人，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吧？”

“没错，他是天生的长生之躯，比之你我更加强大。”

长生之躯。

莫问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也是心头一震，在他的认知里，似乎也就只有神话传说当中的那个魔君是长生之躯了，而那个魔君若不是自己主动消逝于人间，怕是无人能够阻拦他。

难道如今又有一个长生之躯临世了？

“他是你的师弟？”

徐书白点了点头，“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值得我将后背交给他的人。”

他还没有忘记，当初在后山的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去赌场赌钱结果被人追打的事情，而那个时候，就是老实憨厚的叶陵替徐书白和楚天舒二人挡住了赌场的大门，这才让他们得以顺利逃脱。

有些感动不需要惊天动地，只需要很小的一部分就能铭记一辈子了。

“那好吧，看来今天我是在劫难逃了，如果可以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吧。”

徐书白继续向前走着，他的神态安详，同时手里的乌刀仍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有见识的人却可以看到，在徐书白的脚下，那一圈一圈的波纹正在逐渐消失，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站在海面之上，而海水之上，竟然丝毫没有他的影子，走到最后，甚至连丝毫的波纹浪花都没有了，以徐书白为圆心的方圆百里的海面之上，除了身后的黑色飓风与水龙柱还在纠缠之外，其他的，没有了丝毫动静。

晚归的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