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战死沙场很容易，最多疼一下就过去了，但受了伤的痛苦却是无休止的。尤其是今天那些攻城时站在外围，被手榴弹破片炸到却伤而不死的人。

他们的伤口被炽热的破片烧焦，并未流太多血，但这更会延长他们疼痛的时间。这些伤兵根本得不到救治，他们只能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直到哀嚎声让嗓子变干，最后发不出声音睁着眼睛等死，那种情景就算是铁人也会动容。

清军士兵们辗转反侧，大多数人都直到深夜才渐渐睡去。当清军大营陷入沉睡的时候，复国军已经起床吃早饭了，二更时分全体起床，吃过早饭后一团和三团支援的两个营带上所有炮兵，悄无声息得出了东门，绕行半个圈子接近了清军大营。

六磅步兵炮最大射程只有一里半，按照最新的长度单位是七百至八百米之间，考虑到纵深炮击的距离，纪成韵最终下令在距离清军大营五百米外停了下来。今天月黑风高，再加上天空中的乌云，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清军营寨虽然插了不少火把，也很难看清距离军营五十米外的东西。

纪成韵分派士兵们，在清军大营与炮兵阵地之间挖坑埋设地雷。这种用手榴弹制作的地雷，与上次顾敏行在金州卫用得差不多，都是利用火柴作为拉发引信。

不过这种地雷需要现场制作，埋设也要手艺的，这就需要良好的视线。这里实在太黑了，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但纪成韵事先却有准备。军中携带了一批棉被和带有玻璃罩的油灯。

选定埋雷地点之后，战士们先摸黑在地上挖掘浅坑，然后将浅坑周围包括埋雷的士兵都用棉被盖起来，这时候再点燃油灯别人就看不到了。借助着油灯的微弱光线，能很容易制作出这种地雷。

每个地雷由两枚手榴弹构成，中间带有拉发的绊索，只要踢断绳子就会发生剧烈爆炸的。为了挡住清军的反击道路，纪成韵要求士兵们布置了三十多个地雷。

待到地雷顺利埋设好，纪成韵将步兵都撤了回来，同时下达了炮击命令。炮兵们已经憋了整天，现在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他们如何肯放过。尽管黑夜中装弹困难不小，但对于这些手法熟练的炮兵来说却没有问题，随着纪成韵的口令，炮兵们几乎同时点燃了引火药。

隆隆的炮声响起，数十枚六磅炮弹划过道道弧线，直接砸入了清军大营之中。若是普通炮弹，这些大铁球顶多砸碎几个帐篷罢了，但这次情况却不同。他们使用的是刚刚配备部队的开花弹，还是特意交给第一师做实验的黄色炸药装填开花弹。

当拳头大的炮弹落在营地里，炸起道道耀眼的火光，复国军中响起了阵阵欢呼声，他们这才知道军需官信誓旦旦的大杀器，究竟有怎样的威力，现在他们就是在用这种大杀器对清军进行虐杀。

“不要停，继续炮击，直到我发布撤退命令。”纪成韵大声命令着，炮兵们浑身是劲，不断重复着装填炮弹发射的操作，将一枚枚炮弹砸进清军大营之中。然而炮击只进行了十分钟就停止了，纪成韵顿时大怒：“为什么不继续炮击，这样的机会难找啊。”

“炮弹没了。”一个炮兵连长回答道，开花弹本就不多，这批是用于战场实验的，只有一个基数，这样密集的射击当然会很快用完。

“一枚开花弹也没有了？”纪成韵问道。

“还有，不过是黑火药的。”炮兵连长回答道。

“那就快打，那么重的炮弹，我可不想搬回去。”纪成韵说道。

“遵命。”很快炮击又开始了，这次仍旧不断有爆炸从清军大营里升起，不过威力已经小了许多。

硝化甘油炸药威力太大了，炸得清军找不到东南西北，始终组织不起有效进攻。刚才炮击停止的间隙，费扬古终于组织起了几百人冲出大营，当炮击再次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对着炮口火光亮起的方向冲过来了。

“团长，清军出寨了，我们是不是撤退？”旁边的营长问道。

“不要着急，再打三轮然后撤退，步兵殿后掩护。”纪成韵确是不慌不忙。

冒着猛烈的炮火，清军陆续冲出大营，他们无一例外都朝着炮口的火光冲来。最前面的十几个清军正向前跑着，其中一人突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不等他低头去看，脚边突然炸起剧烈的火光，紧接着身边十几个人全都摔倒在地，大半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陆续有清军踩上了布设的地雷，结果自然是一炸一大片，清军死了不少，顿时吓得不敢向前了。清军不敢前进，让纪成韵得以安然带着部队退回城中，这次夜袭竟然没有损伤一兵一卒。

好不容易等复国军回到城内，天也快亮了。觉是不用睡了，费扬古下令赶快统计伤亡情况，同时派人修补营寨救灭火灾。直折腾到天亮，清军才算初步安定下来。伤亡情况令费扬古的手直哆嗦，遭到一次夜袭，清军居然损失了超过两个佐领的兵力。这可是一千多人啊，就这么白白死去了，连一个敌人也没有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