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飞却并未打算清理战场,他收缩部队在码头上建立阵地,全团成战斗队形坐在地上休息进餐。
对于打过多次恶战的教导旅官兵来说,战场上的血腥早已司空见惯,别说如今距离战场足有一公里远,就算坐在死人堆里也照样能够吃喝。他们很快拿出了随身的行军罐头,配着钢制水壶里的清水大吃起来。后勤兵们忙着从福船上运下备用弹药,给每名士兵重新配满六枚手榴弹,以防备可能再次出现的战斗。
实际上冯飞过份小心了,幕府军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当阿部忠秋保护着德川家纲退回江户城,他才知道损失究竟有多么严重。
御家人队伍受到舰炮的重点照顾,损失兵力接近四成,正面冲锋的大番组和足轻队更是折损了近半人马。最惨的还是骑兵队伍,因为先遭遇葡萄弹的袭击,又经历了六排手榴弹的爆炸,造成酒井忠清以下两百一十九人战死沙场,回来的也个个带伤,甚至有半数幸存者连马也没有了。
“将军,不能再打了,否则我们将会全军覆没。”阿部忠秋带着哭腔劝阻道。
德川家纲好不容易才从呆滞状态清醒过来,这才看向了阿部忠秋:“老中,我们要议和?要接受那些条件吗?”
阿部忠秋脸色阴沉得思考片刻回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谈判,不过我们也不能一味忍让。我看应该先抽调周围各藩士兵前来江户,同时整备军队,从大阪和京都收缩兵力,集中起来对华夏人施压,我们才能将损失降低一些。”
“就照你说得去办吧。”失去了酒井忠清之后,阿部忠秋已经成了他最大的依仗,德川家纲也只能依靠他了。
“对了,我们去请舜水先生,或许能求求情。”阿部忠秋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提起这位舜水先生在日本确实家喻户晓的著名人物,他本名朱之谕,乃是浙江绍兴人,清军下江南时曾积极参与抗清,先后追随鲁王、郑成功、张煌言等人北伐,屡次失败胜利无望之后才旅居日本。
如今朱之谕寄寓日本十多年,仍旧保持着明朝衣冠,以缅怀故国。这位被后世称为明末中国五大学者之一的舜水先生在日本讲学多年,拥有众多学子,甚至与天皇也保持着密切关系。一年前他受到水户藩藩主德川光圀的邀请,才到江户城来讲学,如今已经是城内的风云人物了。
在走投无路的关键时刻,阿部忠秋想到了这位朱之谕先生,希望能够依靠这位据说在明朝官府内当过官的老者帮忙,将苛刻条件降低一些。幕府将军德川家纲也做了两手准备,他们一面龟缩江户城内准备防守,同时发布召集令,征集附近各藩军队前来支援,一面委任阿部忠秋作为幕府将军的全权使者,与受邀的朱之谕一起前往码头谈判。
刚刚靠近码头,阿部忠秋的脸色就变了,原来是休息过后的复国军官兵们从附近抓来了一千多青壮,将他们分散在附近打扫战场。青壮们被要求将尸体摞成两个大堆,同时将武器也扔了进去直接焚烧。
复国军遵循医学院的要求,每次作战后都会焚烧尸体,以避免瘟疫的横行。区别只是己方阵亡者的尸体单独焚化,并用专门的骨灰罐装起来带回国内安葬,敌人的士兵则被堆在一起集中焚化,然后就地挖坑掩埋。
这本是由野战医院主导的战场防疫措施,但看在阿部忠秋这种不懂科学的人眼中,就是对幕府的直接羞辱了。即使满心的愤怒,阿部忠秋却不敢发泄出来,他低着头跟在士兵身后,向着码头走去。
他很快被带到了团部,打量着这个矮小干瘦的男子,冯飞问道:“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阿部忠秋连忙自我介绍:“我是德川幕府老中阿部忠秋,这位是将军客卿舜水先生,我们作为德川将军的全权代表,希望与贵方最高指挥官进行谈判。”
“最高指挥官?好啊,你等等。”冯飞看了看阿部忠秋,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穿着明朝服饰精神矍铄的老者,立刻命人去船上请示。
听说对方派出一名老中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华夏人谈判,刘磊顿时来了兴趣,当即命人直接将他带到自己的座舰上来亲自谈判。阿部忠秋和朱之谕坐上小船,在护卫的监视下驶向外海,很快登上了巡洋舰。
在远处观察还不觉得,当亲身登上这艘船,阿部忠秋被惊得心神荡漾。虽然依后世的看法,排水量七百多吨的巡洋舰顶多只能算是个远洋渔船,但在最大只见过安宅船的阿部忠秋眼中,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巨舰了。
朱之谕同样十分惊讶,尽管他多年参加复明之战,也见过郑军水师大战舰,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当登上这艘巡洋舰的时候,他也不禁感到了一丝心悸。
刘磊早就在宽大的甲板上摆开了阵势,当中一张太师椅自然是他的座位,旁边那个座位则是琉球王尚贞的,其他随行的文武将官分列两旁,由张志诚的王家卫队守护。一队衣着鲜明的海军士兵站在船舷两侧,人人腰悬闪亮的钢刀,手持着制式装备的火绳枪,双目炯炯有神平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