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视角〉
说实话,我挺羡慕世上那些忙忙碌碌,勇敢朝既定目标前行,风雨无阻的人。
生存有方向,是件多么令人欣羡的事。
一审被判处死刑后,我被关进看守所的单人牢房,内中黑駿殿、静悄悄的。
我有着太多太多的时间,来回味我这一生的荣辱得失。
答案是nothing。
社会公众一面对我深恶痛绝,一面津津乐道。
本年度四月十七日晚,晴转多云,微风。
宸章华苑3幢501室户主陈思远,邀请朋友吴斌和徐周强,来自家打麻将。
连同自己的妻子何丽,及六岁儿子陈启,都被我用菜刀,砍死在自家客厅里。
死者徐周强,是我老公。
他不是好人,17岁就因故意伤害罪进了监狱。
出来后游手好闲,若非好兄弟陈思远帮衬,得沦落街头。
可乞丐都有十年大运。
徐周强那年运势爆膨,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才娶到我这个肤浅至极的拜金女。
不久后,他本性暴露,嗜赌如命,还在外头包·养了个十五岁的女学生,叫程幼薇。
他手头的钱都输光了,我什么都没捞着。
为二审准备证据时,青冈市刑警支队执法者左诀,问我为什么杀人。
我摇头说不知道,我就是单纯想杀人。
奇怪吗?
奇怪是因为变态见太少了。
我叫苏清,青冈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
父亲苏睿辛是杀人狂,大变态。
他在地下室里囚禁、虐杀了二十七名女性,全都是失足女。
我的父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悍匪。
他只是个瘦弱的、枯黄的、神情萎靡的、顶着黑眼圈的窝囊男人。
他社交能力差,貌丑、结巴,跛足,跟人说话都不敢直视对方。
他只是单纯憎恨失足女——我貌美如花的母亲,跟人合伙骗光了他所有财产,丢下我后,人间蒸发。
我母亲就是货真价实的失足女。
所以他囚禁了那些女人,疯狂折辱她们,虐杀她们,仅此而已。
犯罪是有基因标记的。
犯罪心理学奠基人龙勃罗梭说,犯罪是会遗传的,犯罪人是文明时代的野蛮人。
我摊摊手,面无表情对执法者左说:“很简单,遗传。我跟我爸是一类人。我有情感缺失症,我不具备正常人类的感情。你别指望我悔改,也别指望我对受害者愧疚。我是天生的恶魔。”
左诀问我:“你会打麻将吗?”
我不晓得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实话实说:“不会。”
左诀嘴角微扬:“你一审时,对执法者和法官没说实话,凶手不是你。”
哦。
宸章华苑501室电梯监控,拍到当晚只有我一人,在案发时间上了5楼。
执法者物证勘验组,在所有死者喝水的杯子中,检测出了苯二氮卓类药物(安眠药)。
而我在案发一个礼拜前,跑到医院,利用关系,开了很多此类处方药。
物证勘验组,同时也在插·进陈思远身上的那把刀上,检测出了我的指纹,推测是我药放倒了他们再动的手。
我本人供认不讳。
我怎么就不是凶手了?
左诀说,“理由非常简单:案发现场煤气灶没关,锅中汤圆已煮焦。陈思远妻子何丽死时系着围裙。”
所以,当晚,何丽是负责给客人们准备夜宵的。
左诀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私下里,我问了何丽几个亲戚,得知她根本就不会打麻将。”
“这么算,当晚501室打麻将的人就只有陈思远、徐周强、吴斌三个人。如果你也不打麻将,那就是三缺一。”
“所以当晚在案发现场,一定还有另一个人——他不想暴露行踪,没乘电梯上来。”
“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在替他顶罪。他是男人?你的情人?你的这么不负责任的情人?嗯?”
我有些心虚地将目光挪向远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左诀视角〉
依我看,苏清是成佛了。
她到了那种“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禅学高度。
无论我怎样引导、编排、恐吓,她都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再奉上套万古不变的说辞:人是我杀的。
我说,“你活腻了啊?帮人顶罪?你当真不怕死啊?”
她总是一言不发,用那种忧郁,又有点无所谓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直到我彻底败下阵来。
关于苏清,有这样那样的传闻。
譬如说,她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