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戳到了隔壁话男的痛脚,他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声音尖起来指桑骂槐,说世风日下,如今的年轻人三观扭曲。
钱九眼看边玉树要火,赶紧转移话题。
他从高中开始,在洗浴城勤工俭学,这才年纪轻轻,破例升了特级。
因为工资比应届生多,索性没去找工作,一直干下来。
“这里的搓澡工保安员,故事都能讲三天三夜。”
钱九笑笑,“有时候觉得很有意思,不管年轻时多威风,老了仍要谋生,雄心壮志早就入了土,只剩个壳子在世上活。”
“你喜欢罗曼罗兰?”
“我站在生活这边。”
钱九笑了笑,帮他盖上薄被,在一旁擦手,“我修的双学位里有文学,当初也找过工作,不过后来项目黄了,老板也卷钱跑了。”
边玉树打量他:“你有野心,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儿。”
屋里气温正好,钱九帮他按摩完,出了一头汗。
边玉树指挥他从外套里拿名片,半开玩笑道:“如果哪天想换个工作,欢迎来投奔我。当然,不着急,哪天洗浴城裁员来也不迟。”
“虽然钱少,但多少能学点东西,钱什么时候赚也不晚,人却只活一次。”
钱九怔了怔,小心收好名片:“我会好好考虑的。”
钱九还挺心动,见他打听徐雅,偷偷将徐雅的微信给了他,还给他讲了不少洗浴城的事。
边玉树一开始嫌这里不够潇洒。
在他身边,合格的富二代,得搞投资玩心跳。
要精致到头发丝,还得冷傲。
洗浴城格局不大,俗气逼人,但那些人间烟火气,偏往他骨子里钻。
边玉树一感慨,连车也不想开,决定久违地溜达一下。
晚间的云阳市,还像十几年前,暖黄的灯光落下来,老人摇摇晃晃地遥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滑滑板和穿着轮滑鞋的小孩儿,从道上呼啸而过嬉笑打闹,后面跟着几句大人的埋怨。
边玉树摸了把自己的头发,觉得偶尔这么走走也不错。
他从地摊上买了几个丑不拉几的哨子,准备给员工当小礼物。
抬头,看见远处桥上有个穿白裙子的熟悉身影,像是徐雅。
不是出差了么?
忽然,人群发出惊呼:“有人掉下去了!”
边玉树猛地停住脚步。
周围都是些老弱病残,围在栏杆边焦急张望。
有人在打电话。
来不及了,边玉树边走边脱衣服,被夜风吹得打个寒颤,匆忙热了热身:“让开!”
众人下意识地躲开,边玉树咬牙,从桥上一跃而下。
砸进水里还挺疼,索性,游泳他还挺擅长——边玉树从水里抬起头,抹了把脸
那个白影显然不是徐雅,是个小男孩。
小孩似乎没了扑腾的力气,将沉不沉,倒方便他靠近。
边玉树一鼓作气,游到他跟前。
晚上水不急,小男孩瞎扑腾也没沉底,在他的命令下,环住他的脖子,小手冰凉。
远处还有个什么东西,像个大号的钱包,估计也是人掉的。
边玉树伸手捞过,确认没什么遗漏,开始往岸边游。
好不容易把人带上岸,他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明天八成要感冒。
一个男人急急忙忙跑过来,一把抱住湿漉漉的小孩,搂了半天,才看他:“谢谢、谢谢!真是多亏了您,您是我们的恩人!我……”
“还有个钱包。”
边玉树摆手,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黑色大钱包。
男人打量一眼,摇头:“这个不是我的。”
那还能是鬼的?
边玉树拎起来看,这东西防水性很好,还缠了好几层胶带,不像垃圾。
喊了几声无人认领,他解开,是个被层层塑封的录像带。
看起来年代很久了,以至于边玉树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什么。
“蜂巢890?”
男人正把外套解下来给孩子披上,看见里面的东西,有点意外,“好东西啊。”
“你认识?”边玉树看他。
男人挠挠头:“我叫邓致文,开私人影院的,我那有时候搞怀旧活动,就放些老带子,所以对这个东西比较了解。”
“这东西很值钱?”
“是,主要是收藏价值,因为工艺比较独特所以贵,只出版了一批。它在设计上有个防盗印,播放和拷贝都会留下痕迹。”
边玉树翻看着那录像带,又看了看那包装,忽然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边玉树收。
男人在一旁滔滔不绝起来,边玉树盯着那打印的纸条,打断他:“你那里能放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