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雪白的宝马,在我脑子里行驶,我将视野拉进,发现驾驶座上正是陈昊。
他显得慌里慌张,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
后来,我发现副驾驶座位上,有一只盖子打开一半的面霜。
刚才洗完澡,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面霜,原来是落在车上了。
我睁开眼睛,他和车又消失了。
我坐在床边,又闭上眼,聚精会神,他和车又出现了。
车行驶在一条宽阔的大路上,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乍一看还以为车没动,细一看,车已经开到了一百多码。
除了路和车,周遭皆是一片煞白,像茫茫大雾。
我感到好笑,完全没有分手后的悲伤。
我就这么一直观察着他,看他是怎么从冷酷少言,变成如今这副慌张焦急,害怕的像个孩子的狼狈模样。
他那张因恐慌而扭曲煞白的脸,像极了当年在小巷子里,被我拒绝后的样子。
大学毕业后,他变得又高又帅又有钱,就飘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身上有了些附加条件,就不是从前的自己。
如今,他缩在驾驶座里,什么都没了,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就变成从前那个又怂又挫的他。
……
那几天,我白天游山玩水,晚上就像看真人秀似的,一脸坏笑地观察他。
他在我脑袋里不知道累,也不知道饿。
有时候停下车,在望不到尽头的路上来回走动,甚至绝望地大喊大叫。
我请了五天假。
假期结束前一天,我乘车回到杭州,继续上我的班。
两个星期后,执法者终于找到了我。
报案的是陈昊的妈妈。
因为联系不上儿子,便和老公做火车来了杭州。
执法者传呼我去派出所。
我也积极配合,见到他爸妈后,也没有心虚。
我想跟他们说实话,可是他们不一定会相信。
也不是不一定会相信,是绝对不会相信。
所以我只能扯谎,我说半年前就和他分手了,听说他有了别的女人。
一口大锅一下就从自己头上,甩到了别人头上。
录完口供,他们就放我走了,但不允许我离开杭州,而且必须随叫随到。
我人正不怕影子歪。
陈吴失踪的确与我无关,是他自己瞎眼,闯进了我脑子里。
干我屁事。
执法者把陈昊在杭州,有直接关系和间接关系的所有人,都调查了个遍,就是找不出蛛丝马迹。
也不能说找不出蛛丝马迹,只能说,从我身上找不出蛛丝马迹。
他们一直没有破案,不是没有锁定嫌疑人,而是锁定了嫌疑人,却一直没证据。
不然,那个叫龚理的执法者,也不会两年多来,找我约谈八次。
头两次见面,他还没怎么怀疑我。
可是,待他将所有嫌疑人调查一遍后,回过头来,还是觉得我嫌疑最大。
第三次来,他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那天,他把我约到一家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周围没什么人。
等服务员上完饮品离开后,他就开门见山问道:“你们的感情,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我说没错,之前就说过了,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
“所以你杀了他?”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
因为我没有杀他,他也没有死。
“我可以告你诽谤。”我说。
龚理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些过火,便调整情绪,接着说:“这不是肯定句,我只是在发问。”
“那我现在回答你,我没有杀他。”
“可是他想杀你。”他说。
我吓了一跳,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声响,端着咖啡杯的左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我放下咖啡杯,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截图,说:“这是我从陈昊的私人电脑里查到的,也不算他的私人电脑,是他和那个女人一起买的电脑。”
截图中,电脑屏幕上有个压缩文件,用红圈单独划了出来。
压缩文件的名字是:谋杀的1000种方法。
“那我应该庆幸他失踪了。”我强颜欢笑道。
“可是我怀疑……”
龚理说,“正是因为他想杀你,没杀成,却被你反杀了,然后你将他和车都藏了起来。”
“你应该去写侦探小说,当什么执法者呢?”我将桌上的手提包跨在肩上,做出一副准备要走的架势。
“你别得意,我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