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叹口气,摇头说:“该抓的都抓了,公司的老板跳楼自杀,据说钱都流向海外的账户,去问过好多次,都说是还在侦办中。案子是立了,可究竟能不能把钱追回来,连执法者也说不准。”
“你问过周启吗?”
“问过,说是案子归经侦,他一个执法局局长也没辙。”
“你投里面多少?”
“十多万,唉,也是贪心……原本放里面五万,看着每个月利息比我工资都高,就把积蓄都投进去了。”
两人说着,沉默下来。
郭旭投钱进去的借贷公司,上个月暴雷,投进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老陶脑出血进医院,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投进去的比郭旭还多。
这些年,陶家冲汇给他的钱,加上他的养老金,总计不少于三十万,手头就留了几千块钱的生活费。
老陶视财如命,一下子失去毕生积蓄,承受不住打击,脑袋上的血管就爆了。
这时候,车经过一段路,路右边锣鼓喧天,大喇叭吵吵嚷嚷地播放着什么。
陶家冲扭脸过去看,见是一家正在开业的饭店,四层,仿古的风格,雕梁画栋,很气派的样子。
从顶层垂下红底白字的条幅,写着各种祝语。
门口一排礼炮,黄铜的炮管闪着金属的光,不是亮眼的光,而是暗哑的色泽,满地都是鞭炮屑。
郭旭拍着方向盘大骂:“他妈的,又开了家饭店。”
“谁开的?”
“还能是谁,姓陈的王八蛋。都说那个骗子公司,其实是陈宝仓在后面操纵捣鬼。”
“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力?”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能量很大,黑白通吃。表面上是明星企业家,私底下是大混子。”
“有证据吗?你说他操纵那个借贷公司。”
“要是有证据,他就不敢这么嚣张,那个老板一死,彻底死无对证。”
“有消息灵通的人说,那个骗子公司老板和陈宝仓关系密切,经常一起吃饭喝酒,感情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我看多半是真的,没准那个骗子跳楼,也是姓陈的在背后使的手段。”
陶家冲听得脑瓜仁一跳一跳的疼,预感到老陶投进去那笔钱,估计是追不回来了。
沉默片刻,为了打破车内沉闷氛围,郭旭问:“这些年过去了,怎么还单着呢?”
“处过两个,都不合适。”对于这个话题,陶家冲不想多谈。
郭旭撇撇嘴,说:“你这性格该改改了,太独,谁也不爱搭理,巴不得别人也都别搭理你。”
“还改啥,就这样吧!”陶家冲苦涩一笑。
又聊了两句,市中心医院的大楼,就出现在接到的右侧。
郭旭把车停在路边,问:“我晚上过来接你,一起喝点。”
陶家冲点头,下车朝医院门口走。
随后,找到神经内科的住院楼层,乘电梯上楼,问清病房号。
进了屋,就看到老陶躺在病床上,两眼紧闭,胸口轻微起伏,看起来正睡着。
他看了一眼,扭头出去,找到住院医生问情况。
对方是个年轻医生,看起来比他要小几岁,圆脸胖子,手里拿着一支按压式中性笔。
一边同他说,一边咔哒咔哒地按着笔头,那声音搞得陶家冲异常烦躁,强压着想要把那支笔抢过来折断的冲动,听完医生的介绍。
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成一句话——情况不是很乐观。
陶家冲谢过医生,转身回到病房。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沉默地看着脸颊还很丰润的老陶,从面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命不久矣的样子。
枯坐了片刻,陶家冲烟瘾犯了,正想出去抽根烟。
原本沉睡的老陶忽,然醒过来,眼睛睁开,看到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气息微弱地说:“家冲,你来了。”
陶家冲点点头,往前凑了凑,想问父亲感觉好点没,却没问出口。
“家冲,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老陶说着,眼角沁出两行泪来。
他心想,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当年母亲病重,原本可以在病情轻缓的时候妥善治疗。
但父亲吝啬,怕花钱,一直让母亲挺着,结果最后挺成绝症。
母亲临死时,告诉陶家冲实情,话语中蕴满对父亲的怨恨。
陶家冲质问老陶,是不是母亲说的那样。
老陶被逼问不住,只好支支吾吾地承认,说钱要留着给他娶媳妇,涕泪横流地说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老陶老泪纵横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他眼前,这十年,估计父亲也一直活在悔恨中。
他拍拍父亲的手,本想要说两句劝慰的话,结果,床头的仪器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