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在撒谎,这一点,沈平默早已看出。
一个年轻的中学老师,绝不像是下班后,会来这种档次酒店的人。
但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虽然确实有些失望,但那也只是因为这次的调查,没有什么值得记载的内容而已。
沈平默按了按太阳穴,连日的侦查,让他感到有些疲累。
他合上笔记本,将它收回西装内里的口袋。
凭借着记忆,这层楼应该只有两个住户,这已是最后一个。
他笔直地朝电梯口走去。
待酒店的全部住客,都询问完毕后,沈平默回到设在酒店一楼的临时指挥中心。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刑警来来去去。
“人怎么这么多,9.29专案怎么办?”
沈平默看这阵势,就随便抓住一个匆匆而过的同事,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同事忙着打圆场道:“9.29专案已经查了半个多月,什么进展都没有。今天这个案子又发生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记者早就赶来了。局里最近压力大,人手不够,就从专案组那边调了些人到这边来。”
沈平默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局里的情况已捉襟见肘。
他放开抓住那个同事的手,后者马上如临大赦一般,迅速逃走了。
沈平默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从怀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整个执法局里,也许就只有自己,还在操心9.29专案吧。
沈平默想。
那个迷雾重重、毫无线索的案子,没有透露一丝告破的曙光。
沈平默深吸一口烟,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在当前的案件上。
以绿化带中发现尸体的骨骼碎裂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是从较高的楼层坠落的。
沈平默已经查遍了入住酒店的全部人员,都说没有见到异常的人或物。
死者也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东西。
然而,最让沈平默在意的是,死者的身上连一样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而柜台登记那边,也没有这个人。
虽然不排除死者利用虚假身份信息,登记入住的情况。
但如果死者不是这个酒店的住客,他为什么特地要来这里自杀?
直觉告诉沈平默,这个案子远非自杀那么简单。
……
10/14,5:140m
一直到执法者的脚步声听不到了,顾重雨才把握住门把儿的手拿了下来,手心里全是汗水。
刚才来时,在大堂看见的那些人,应该就是听闻消息而赶来的新闻记者吧。
顾重雨掏出手机,只见网站上,早已有了相关事件的报道,甚至还刊登了现场照片。
照片上显示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夹克和长裤的人,倒在一片血泊中。
这件衣服……
顾重雨将图片放大。
无论怎么看,照片上死者的衣服,确实与他在房内衣柜中发现的非常相像。
顾重雨打了个冷战——难道,这个房间的主人便是死者?
仿佛突然有一股力量,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为什么要监视我?又为什么会死?
会不会正是他在调查的某些东西,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疑惑的狂潮,开始向顾重雨席卷而来,如同漩涡将他拉进深海。
这些与我有关吗?
——这个疑问,压断了顾重雨意识的连线。
他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数秒。
他只感觉,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苏醒。
努力睁开眼,看见房间的天花板,如同一张流沙倾泻的沙盘,灵魂仿佛都被吸入到那急速流动着的空虚里。
突然,流沙的中心,有一只眼睛看了过来。
那是他自己的眼睛。
一道声音怪叫着:“FindMe!”
冷汗浸湿了衬衣,顾重雨全身颤抖着,坐了起来。
钱包里的照片、监视他的笔记、黑色连帽夹克和长裤,以及绿化带内发现的尸体……
这些线索,搅动着他不平静的脑子。
突然之间,他看到手中捏着写有执法者号码的纸条,如同看到救命的稻草一般,燃起了希望。
但冰冷的理智,马上又浇灭了这点希望之火:如果现在报警,难道自己不是最大的嫌疑犯吗?
该怎么解释死者的钱包,及房卡在自己手上呢?
就算说,这个房间的人在监视自己,执法者会相信吗?
此刻,顾重雨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但这些都是巧合,光用巧合这个理由,怎么能说服执法者?
他们会不会对自己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