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林建国和冯岚坐在沙发上。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你签一下字吧。”
“……你到底还想让我怎样,我都已经道歉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呢?”
……在你眼里,出轨就是一件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是吗?”
“冯岚,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林建国,我和你过不下去了,离了吧。”
一墙之隔,林暄拿着笔,在作业本上点来点去,留下不规则的墨迹。
外面争吵声不断,于是,她拿起桌角的耳塞,把耳朵塞住。
声音顿时小了一些,勉强可以做的下去题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林暄就总会在自己的桌角放一对耳塞。
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爸妈会突然吵起来。
这么说也不太对。
因为似乎很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吵,或者在骂人,有时候还会打人。
林妈妈每每都是隐忍的,像今天这样吵起来的时候很少。
而两个人吵起来的时候,他都会动手。
记得有一次也是这样,两个人吵架,林暄在卧室里面一动不动地靠着墙出神。
结果就听见他在外面喊:“林暄!滚出来,你妈死了!”
打开门的那一刻,满地都是血——林暄有些头晕,突然想起那次的事,让她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心脏砰砰直跳。
门外越发激烈的争吵声,让她几乎呼吸不畅,脑海里不断幻想着自己砰的一声打开门,冲着两个人大喊一顿,让他们闭嘴的画面。
可现实却是,她坐在房间里,一动也动不了。
她对这种场面,有着本能的畏惧,总是能避则避。
争吵声停了,好像是林妈妈摔门出去了。
呆了一会儿,林爸也紧随其后地出门。
砰砰的两声,让林暄异常跳动的心脏,猛地滑落到深渊,她清晰地感知着四肢迅速僵硬的过程。
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林暄深呼吸了两秒钟,猛地站起来,打开窗子向外张望。
只看见林建国开车出了小区,林暄穿上外套,拉链都来不及拉,跟着跑了出去。
“砰。”
楼道里的声控灯,诈尸般的亮了三次后,彻底归于平静,一片黑暗,只有几缕月光,隐隐投入。
“呼哧,呼哧——”林暄越走越快,几乎小跑起来,却怎么也找不到父母的身影。
冷风专往人眼睛里钻,刺得人眼眶通红。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从小到大,对于那对所谓的父母而言,自己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样。
他们吵架从来都不会避讳她,从来都不考虑她的感受,做什么事情,也不会把她纳入考虑的范围内。
好像她只需要给钱活着就行,动辄打骂,她妈甚至生气就往她的头上打,和他妈的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啊!”
林暄狠狠地踢碎了地上的一个雪人,眼神里晦暗不清,可能连她自己都想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突然,远处车前灯亮起,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辆车还在加速,在平直的马路上呼啸着,冲不远处的人撞去!
砰的一声,连车带人一起撞上路边的围栏,“吓得”不远处的一排电动车,齐声响起警报。
待林暄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如坠冰窖一般,被抽空了浑身气力,头晕目眩地瘫软在地。
凌晨三点,周遭一片寂静,只余狂风吹着高挂的电线呼味作响。
林暄似乎似乎感觉不到冷,她只注视着远处熟悉的车,和隐约露出来的熟悉衣角,只有一个念头——她失去爸爸妈妈了,同时,也解脱了。
……
回忆这些事情的林暄,一脸平静。
林右注视着她,“林暄,你真的很漂亮。
说着,看起来无意般碰了一下监听耳麦,确保外面的人听不到了,才继续说道:“故事编的同样很漂亮。”
林暄回过头,诧异又警惕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
另一边,老孟看着冯岚,这个被折磨了十多年的女人,开口说道:“冯岚,这么多年,你以为你是为了林暄选择隐忍,可是你有想过,她是真的想要这种畸形的家庭吗?”
“你什么意思?”冯岚抬起头,睁着通红的双眼,瞪着老孟。
林暄在她的日记里,不止一次的写过,“为什么爸妈还不离婚?”
老孟把从林家带出来的日记本,摊开递给冯岚。
那应该是不久之前写的:“……他们对我永远只有不闻不问,甚至生病的时候,还要忍受辱骂,怪我不争气,浪费钱。偶尔装什么父母亲情,想想都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