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路上又颠簸了一会儿后,车停在了一个大坑边,一名执法者从车上下来,蹲在坑边往下看。
这个坑的面积,比修建大厦的工地挖的地基还大,深将近十米。
这一带过去是古河道,所以盛产细沙,适合栽种银杏。
这个大坑,是附近农民和建筑工地,来偷挖沙子慢慢形成的,像一个拔掉智齿后露出的牙洞,野蛮而又丑陋。
沙坑底部的中间,停着一辆中巴车,被两辆执法车的车灯照亮,执法车边还有一辆救护车,四周人影憧憧。
蹲在坑沿上的那名执法者,又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就驾车顺大坡道,驶下坑底。
在现场忙活的执法者都跟他打招呼,称他为梁处。
他叫梁全,是市局刑事侦查处处长。
一名法医从中巴车上下来,先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跟等在车外的急救医生交待工作。
梁全绕过一副空的急救担架,走到中巴车门口。
车里一片狼藉,或坐或躺的都是年轻的女孩子,每一个都闭着眼垂着头,或者仰着脖子张着嘴,司机位和副驾都是空的。
在车里拍照取证的执法者戴着口罩,冲他点头。
他皱紧眉头,因为闻到从车上流出的空气中,有一股酸臭味。
“梁处。”
法医和急救医生交待完,转而对他说,“情况我在电话里都跟您说了,是集体中毒,应该是比较猛的安眠类药。”
他说着。举起手里的一个饮料瓶。
那是一瓶红茶,瓶子的包装上,印着一个长得比姑娘还漂亮的男星,车厢里到处都散落着这种瓶子。
“问题不大,有的已经醒了,只是还神志不清,没有伤亡和受过侵害的迹象,我现在回去化验饮料成分。”
法医说完,就往一辆执法车走。
而梁全一脚迈上中巴的踏板。
法医回头对他说:“我们都完事了,您也没必要上去了,她们都呕吐或者失禁了。”
于是,梁全便背靠在车门框上往里瞅,两名急救医生正试图把一个已经悠悠醒转的姑娘,从车里架出来。
一个刚给车牌拍完照的执法者凑上来,跟他说,执法者到的时候,车钥匙没有拔,车也没有熄火,空调开得很足,汽油已经快见底了。
“没熄火?这是什么意思?”梁全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怕她们冻坏了?”
那名执法者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他下了车,又有两辆急救车到了,正从大坑的坡上小心地开下来。
他在车下站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车上。
他先数了一遍座位的数量,又清点了伤员的人数,马上又冲下车来。
“报案人呢?”他大声问刚才跟他说话的执法者。
那名执法者。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小货车说:“在那儿呢,他们早上来拉沙子的时候发现的,给吓坏了。”
那辆车门窗紧闭,有几个烟头,在车厢里闪烁不定。
“我问的不是他们!第一个报案的那个人在哪儿呢?好像也是个姑娘。”
……
二十分钟后,在南坝乡某执法局的一间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姑娘。
双手在胸前紧紧地握着一瓶没有开封的红茶,和中巴车里的一样。
从她一出现开始,梁全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瓶饮料。
姑娘很胖,大圆脸,因为眼妆哭花了的缘故,所以像只熊猫。
裹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不知道身上本来穿着什么。
如果不是她自己说,谁都想不到,她会是昨天晚上那十七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中的一个。
梁全抱着肩膀。站在胖姑娘的面前,眉头紧锁。
通过询问胖故娘,他的疑虑得到了确认。
十七个人上车,而她被从中途赶了下来,可是现在车里只有九个人,一共少了七个!
他把椅子转了180度,跨着椅子坐下,两条胳膊撑在椅背上,用尽量轻松地语气对胖姑娘说:“小妹妹,你再从头说一遍,你能记起的所有细节都要说。别着急,你喝口水,不要激动。”
说话的时候,梁全递给她一纸杯热水。
胖姑娘接过纸杯,听话地咽了口水。
而梁全不动声色地把那瓶红茶接了过去,放在了身边的桌上。
姑娘说起话来还是抽抽搭搭的:“昨天……中……我和几个人……先在复兴门地铁站集合……”
“不不,你不用从那时候说,你从晚上你们换了车开始讲。”
胖姑娘沉默了一会儿,又喝了口水,再开口时,终于平和了一些。
当时,十七个姑娘上了车,各自落座,她坐在从后面数的倒数第二排。
薇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