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所有丈夫出轨的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甚至还找到了小三家,企图挽回自己的丈夫。”
“可齐大勇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对小三言听计从到。小三笑她寒酸,笑她是个黄脸婆,甚至还用包砸了我妈。”
“那个包是一个大牌,小三让我妈捡回去,当作离婚赔偿。十几年的付出,竟然被一个包轻易抵消了。”
“你也见过我姑姑了,齐大勇那边的亲戚,都是势利的人,眼见齐大勇近些年混得风生水起,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站在我妈这边。”
“至于娘家那边,当初我妈结婚的时候,他们就不同意,是我妈铁了心,要跟齐大勇在一起。现在齐大勇出轨了,娘家人觉得丢人,也不怎么管她。我妈终于死心了,决定和他离婚。”
话音倏而转为平静,“我本来就不喜欢他那副虚伪的嘴角,不希望母亲为了我一直隐忍。既然齐大勇要抛家弃子,那就离吧。”
“我对我妈说,妈,别怕,还有我呢。以后长大了,我照顾你。我妈抱着我哭了整整一宿,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笑的是,齐大勇却在这个时候瘫痪了。小三卷走了他所有的钱,公司倒闭了,钱没了,齐大勇也废了。”
“我想,这就是报应,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可我没想到,这个报应,居然报应在了我妈的身上。”
齐盛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其中隐藏着巨大的哀伤。
俞子言从中听出了不甘、愤怒与无能为力。
“原先巴结齐大勇的亲戚见他没落了,纷纷离他远去。他们将齐大勇扔在医院,好说歹说地求着我妈不要离婚。我妈不肯,他们也撕破了脸。”
“他们说,既然你张蕙兰还没离婚,齐大勇就是你法律上的丈夫。现在他瘫痪了,你张蕙兰有义务照顾他,这是法律规定的。”
“你要是不管,我们也不会管。有钱的时候,你哭着闹着不肯离婚,现在人瘫痪了,你就想撒手不管,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听听,多么可笑的谬论。”
俞子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后面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张蕙兰照顾了齐大勇五年,直到他能下床走动。
“我妈同意了。”
齐盛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情,便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和齐大勇结婚。终究是夫妻一场,眼见齐大勇如今这幅落魄模样,她也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冻死街头。”
“你再看看齐大勇,非但不感激,还对我妈冷言冷语。都这个德行了,还说我妈离不开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能阻止齐大勇进我家门。这样,我妈也就不用受这份罪。”
“那天在路口,我的确看到了齐大勇。都那副德行了,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齐盛眼底的恨意愈浓。
“你故意说不了解樊薇,是想误导我们去找你的姑姑?”俞子言想起齐盛的刻意隐瞒,想起齐兰英的破口大骂。
“是,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才高中,这件事由我姑姑说,自然比我好。再说,我姑姑那么恨她,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我本想将脏水引向她,反正不管你们怎么查,也查不到我身上。”
俞子言喉咙微动,说不出话。
他生活在幸福的三口之家,对于齐盛描绘的事情,无法感同身受。
正如他无法理解,白天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居然可以为了谋杀自己的父亲,精心设下一个局。
“纵使齐大勇是一个人渣,可你也不应该杀了他!你可以走法律途径,你念过大学,比你母亲更明白如何保护自己。能解决办法的途径这么多,为什么要选择最极端的那条路?”
“执法者。”齐盛的神情突然变得清明,悲伤、愤怒从眼底迅速退去。
“恐怕你搞错了吧。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把藏在我心中多年的恨发泄出来。纵然我再恨他,但我没有杀他。若是你们想用这些东西就在我头上扣一个‘杀人’的帽子,那我无话可说。原来执法者办案,光靠嘴皮子说说就行。”
最让俞子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说的没错,即使他的嫌疑最大,即使当晚他出去过,还在便利店附近出现。
只要他咬死不认,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确实无法拿他怎么样。
从始至今,他也没有承认自己杀了齐大勇。
执法者能拘他十天半个月。
可是一年两年呢?
湖面的水泡,越聚越密,好似水面之下,隐藏着一只看不见的怪物,正在缓缓苏醒。
齐盛笑了。
俞子言也听到了异响,却并未发觉危险即将到来:“自首吧!现在自首,法院会酌情轻判的。”
齐盛往后退了一步,湖中心翻起一道巨浪,浪花四溅,却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