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医生再一次通知他们,药物的治疗效果已经微乎其微,最好的方式便是换肝。
周倩入职的公司规模很小,都没有上市,何来分红一说。
俞子言继续问:“周倩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人摇头。
她的心,全扑在家里的一老一小身上,何时看得到周倩的存在。
“那天晚上她打过一次电话,说自己找到朋友借了一点钱,朋友推荐他去广东打工,那里工资高,干不了几年,就能攒够她爸爸的手术费。这时,小宝突然醒了,我就去哄他,电话什么时候挂了,我也没在意。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那是周倩生前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五岁的小男孩,根本不懂家里发生了何事,拖着一根棍子,学卡通片里的人物满屋子乱跑,东西碰倒一地。
看见奶奶哭,他突然凑上前:“奶奶,奶奶,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好,好。”
老人擦去眼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奶奶给你做,给我的大孙子做荷包蛋。”
“不,我不要吃荷包蛋。”
小男孩嘴将棍子砸在地上,“我要吃鸡腿,好大一个的鸡腿。你不是说小姨寄钱就给我买吗,小姨怎么还不寄钱回来。”
三人沉默地走出周家。
他们查了周倩的银行卡交易记录,除去工资,卡里再无零余。
多出的那笔3万元巨款,是现金交易,查不出来源。
周倩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又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谈,3万块钱哪里来的?问哪个朋友借的钱?
那部手机又去了哪,是否和陈家有关?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紫色闪电将天空撕成两半,露出云层下面狰狞的一张脸。
法医对比了杭城近三年来,有过类似案底的嫌疑人的DNA,均无一例,与周倩指甲内找到的皮屑DNA吻合。
……
城西执法局的民警小王,刚刚从街头抓回一群打架闹事的小青年,辖区刚刚发生一起命案,他们每天上班都提心吊胆。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街头闹事,却不想,竟破获了一场杀人命案。
他隔着玻璃,指着里面一道瘦削的身影,对俞子言解释道:“就是这小子,被一群小混混打的时候,缩角落里像个孙子,一看到我撒丫子就跑。我一看就不对劲,心里没鬼你跑什么。”
“我们的人抓住他后,看到他手上有几道抓痕,问什么都不说,想起你们最近在办的一起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先送过来审审。”
俞子言拍了拍民警的肩膀,万分感谢地说:“谢谢王哥,改天请你吃饭。”
“你们先审,没我的事就先走了。”
审讯室内的灯“啪”地一下亮起,男孩低着头,裤管微微抖动。
严济南:“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有回答。
“他们为什么打你?”
男孩依旧没有回答。
打人的混混早已交代,男孩的师傅欠钱不还,他们只是按规矩要钱。
有人看到,他师傅揣了几千块钱准备出去翻本,徒弟居然和自己装死,他们气不过,这才动手打了人。
“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男孩垂着一个头,好似与世隔绝。
“知不知道前天那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听到“命案”两个字,男孩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
严济南继续往下说,“一个姑娘被人活活撞死,凶手杀了人,还拿走了她的钱。现场没有摄像头,住在附近的人也说不知道……”
男孩的心口,仿佛有一面鼓,起初节奏很缓,慢慢地速度越来越快。
“不过,那姑娘的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冠字号码都是连号,我们很容易查到谁用了这些钱。”
“当然,凶手怕暴露也许不会用。”严济南站起身,故意走到男孩身旁。
男孩的左手扯着右手的衣袖,拼命往下拉,似乎在竭力掩盖什么。
鼓声越来越大,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
严济南后面说了什么,他再也没听清,只听到了“钱”,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但我们从死者的指甲中,找到了不属于死者的皮屑组织。”
话音刚落,男孩的手猛地被严济南拉起,露出衣袖下一道清晰的抓痕,“你是自己交代呢,还是等我们检验后再老实承认。”
男孩第一次抬起头,嘴唇血色全无,干瘦枯黄的脸,暗示着男孩糟糕的生活。
他直直地盯着严济南,如实交代了一切。
男孩的师傅是个赌徒,前几天被人做局,欠下高利贷。
高利贷的打手,找到他和师傅,威胁他们还钱,不然就剁了男孩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