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我家里来玩,做饭的时候起了点争执。”
张华神情木然地,一字一句地答道,“本来没什么,但她对我妈不尊敬,我妈教训她,她还敢还手,把我妈的手弄破了……我一时冲动,就拿刀捅了她。”
“后来呢?捅了几刀?”执法者又问。
等他回到神来时,血已经由厨房,一点一点漫进客厅。
吴梦娟一看,揪着张民丰衣领又要骂:“你搞的到处都是,一会儿怎么收拾?执法者会发现的!”
张民丰像是杀红了眼,一把搡开她,刀尖划破了吴梦娟的手。
看着吴梦娟在一旁哭,张民丰才清醒过来,愣了愣,换了斧子继续劈砍。
“不知道,当时太生气了,捅了很多下。”
张华闭上眼,“后来为了运出去方便,就用斧子剁碎了。”
执法者皱起眉头:“根据你母亲吴梦娟的描述,你没有考过驾照,怎么开车运的尸体?”
“没驾照就不会开车吗?”张华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她知道什么呀,她连我会抽烟都不知道。”
“你母亲都交待了,她跟你说的可不太一样。”执法者厉声问道,“她说当时你父亲也在家?”
“他?在家里跟个摆设没什么区别。你现在去找他,他肯定还在卧室里睡觉。”
张华心神似乎才游荡回来,两眼望向执法者,自己做了个总结,“我,我妈和我爸,都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有病。”
……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公交车了。
有车以后,就一直自己开车。
往前,张民丰也会骑着那破旧的自行车送她。
张民丰怕她坐着难受,总会在后车座绑上棉布垫子。
虽然还是不大舒服,但总比在人挤人,又满是臭汗味的公交车里,要好得多。
再往前呢?
吴梦娟眼睛紧盯着站牌上一列列小字,却有片刻失神,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她忘了。
吴梦娟失魂落魄回到家时,张民丰破天荒的,没有再窝在卧室里,而是坐在沙发上,问她:“儿子呢?”
“儿子……”
张民丰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吴梦娟的手臂:“我问你,儿子呢?”
“儿子,儿子去执法局自首了!”吴梦娟刚开口,眼圈又红起来。
张民丰一动不动,手上劲儿越来越重,“这怎么行?他……他以后怎么活?”
“现在想起当个好爸了?之前怎么不想好对策,就知道躲在家里,让儿子替你顶罪!”吴梦娟的骨头想要被捏碎,疼得骂了出来,“发什么神经!有本事你去把他捞出来啊!”
张民丰不说话了,只是瞪着吴梦娟,眼白红的像是要滴出血,盯得吴梦娟直起寒,“我去,我去把儿子换出来!”
“你疯了?你现在就算认罪,儿子也出不来,他是共犯!”吴梦娟没想到,张民丰突然有了担当。
大惊,可转念又一想,他要是去了——那还有她吴梦娟的活路吗?
“民丰、民丰,你别这样,现在去,大家都要判死刑。好好想想,我们在外面,起码还有钱,周转一下,儿子坐不了几年牢的。”
吴梦娟慌了,“我保证,不会让儿子受苦的,我去找人帮忙,事情会解决好的……”
张民丰不理她,他的力气,突然大了几倍似的,挣脱了吴梦娟的桎梏,将她摔在了地上。
嘴里念叨着:“我去换儿子,我去换儿子。”
吴梦娟愣住,接着,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这样!我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让以后的生活好一点,都是,都是因为李萍!”
“她不帮我也就算了,做鬼也要缠着我,变成那个小贱人过来缠着我!要不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民丰,民丰你别走,我们一起想办法……民丰!”
张民丰夺门而出。
吴梦娟不知道该怎么办。
巨大的茫然与无力,轰然砸到她身上,一瞬间,好像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令她一丝力气都无。
她难了一辈子,日子刚刚见好,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降下这么大的灾祸来?
她又急,又怕,全身发抖,哭不出来。
尖锐的笑声响起,吴梦娟浑身一激灵,看见李萍出现在身边。
她穿着那身名牌,全身滴着水,头发湿淋淋贴在脸上,死死盯着她:“你的报应来了……”
“你给我滚!”吴梦娟起身大吼着,将手边的东西,全都砸了过去。
“你活该……”
“闭嘴!闭嘴!都是你的错!”吴梦娟好像陷入了疯狂,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着空气拼命地砍。
忽然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哭丧的脸笑了。
对了,王总,去找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