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蓝俊驰这件事,处理得相当妙。
当他也进了病房,一番抢救后,老泪纵横。
用一双老年斑遍布的手,颤巍巍握着蓝吱吱的手,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有保护好你时,那场面可真是催人泪下。
任是谁,也舍不得在老人面前,提处罚儿子的事啊。
蓝迪明摆着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杀人。
蓝吱吱本想报警,碍于蓝俊驰,便想等他身体好起来再提。
蓝吱吱9岁时,就被送进了孤儿院,阿姨们待她还不错,后来许炀也常来看她,还总给她带糖吃。
可她有时候会很自卑,因为无依无靠。
17岁那年,蓝俊驰站在她面前时,她是很激动的,因为她不是孤儿。
所以,私下里,总想讨蓝俊驰欢心。
那天,医生给蓝俊驰开了些药,临时又要给别人做个手术,。
蓝吱吱说,自己帮拿过去就行。
蓝吱吱抱着药,划着轮椅,反正同一家医院,又不远。
蓝吱吱听到病房门口,蓝迪在跟蓝骏驰说话,她不想见蓝迪,准备离开。
却听蓝迪说爸,别说,你这病装得还挺像,我还当你真不行了。
蓝俊驰骂道狗东西,我这是在给你拖时间,让吱吱别追究你。你先别高兴太早,真闹到局里,你十有八九得坐牢。
蓝迪说不会吧,咱局子里不是有人吗?
蓝俊驰说那是两码事!跟钱有关的能弄你出来,故意杀人,可保不了你。
蓝迪说,我有钱就能买凶杀人,为钱愿意铤而走险的多了去了。
蓝迪嫌弃说,爸,蓝吱吱真你女儿啊?
蓝骏驰说那还有假,跟我长得多像啊。
蓝迪说,你不会真疼她吧?你甩掉她妈时,我还有点记忆,好像叫执法者罗织了个挪用公款的罪名。你这是老了良心发现,觉着作孽太多,想赎罪啊?
蓝俊驰说你放屁!去去去,有空多去吱吱那伺候着,争取人原谅,不然我就白……
父子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蓝吱吱坐轮椅的身影,出现在一片日影里。
她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蓝氏父子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蓝俊驰勉强挤出一丝笑,不是,你误会……
蓝吱吱微笑说,爸,其实您想让我跟二哥和好不用这样,你们都记错了。那天是我自己从楼上摔下去的,跟二哥没关系,多亏他发现了我。
蓝俊驰睁大眼,想说什么,却死死哽住。
蓝吱吱说,爸,你知道吗?你那天出现在孤儿院接我时,我是真的真的特别骄傲。
我就觉得我能在孤儿院里挺起胸膛,因为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有爸爸,我比他们都强。
蓝吱吱说,那是我生命中,最骄傲的一天了。
蓝吱吱坐着轮椅离开。
蓝俊驰跳下病床,在身后高声喊她的名字。
蓝迪追过来,推着她的轮椅,陪着笑说,妹妹,我们说着玩的,你别多想。
可她分明听见,他最初嘟囔着的那一句:婊·子养的。
瞧瞧,把柄在手,任是蓝迪这样,想置你于死地的人,也都会亲热称一句妹妹。
不就是4个亿么。
蓝吱吱撩起眼皮,眸间之色,越来越深,有如逐渐结冰的水。
那一年,从春到秋,从蝉鸣高树,到飞雪漫人眼睑,花房里的蓝吱吱,都没能等到许炀回来。
她每天都会剥很多很多的碧根果。
直到那日,电闪雷鸣,风雨如晦。
花店的小木门,在狂风的撕扯下咯吱咯吱,像谁嘶了嗓子,欲惊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大雨倾盆,宛若漫上心头的洪水。
蓝吱吱一个碧根果剥岔,手指割破,她低眉含住,整个嘴里全都是猩味。
她将毯子盖在双腿上,吃力地将轮椅转过去,再用双手将门掩住,扑进来的雨疯狂至极,打湿了她的脸,她的眼。
她掩好门,推着轮椅转身。
回头看见灯火古旧,像些被焚尽了的记忆。
他不会来了。
吱吱想起,她9岁那年的摩天轮,在她最初遇许炀的时候。
其实,那不是事故,是有个女人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打开了舱门,然后拉着她的手,跳了下去。
情急下,蓝吱吱攀住了摩天轮球形舱下的铁杆,当时,也只是求生本能下的条件反射。
那之后很多年,蓝吱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连基本的求生本能都没有,就那样决绝地跳了下去。
活着不好吗?
有那么香的花草相伴,还有许炀哥哥经常带过来的糖果。
女人是蓝吱吱的母亲,她永远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