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宫先生罹患白血病,要被送到日本化疗时,棵棵才六岁。
我将宫先生扶进车里时,他拉着我的衣襟,“妈妈,爸爸还会回来吗?”
神情也是这般无辜和不知所措。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我蹲下·身来,拨拨他的小脑袋,斩钉截铁:“会。”
可惜,我食言了。
宫先生没能回来。
我拉开西侧窗帘,看见那年宫先生亲手栽下的两棵小桃树苗,到现在,都已经结过好多次桃子了。
一晃眼,这都已经十年过去了啊。
宫棵轻手轻脚走到我身后,声音也是轻轻的,怕人听见:“妈妈,殷奶奶是你害死的吗?”
我闭上眼:“被人相信的,就是真相。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
媒体“唱衰”万家地产,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我们简直是声名狼藉、千夫所指、十恶不赦。
直到三天前,我当众昏厥,媒体上才多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比方说,挖出我过去的奋斗史、苦难史、慈善史
再对比我现在的落魄状,呼吁说,我过去也曾为国民经济作出过贡献,请手下留情,请公平一些,放过我。
看来,他们真是钟情于弱者。
落魄的人,更容易激起人们的同情心。
约莫是性别关系,在做生意这条路上,我一贯作风稳健。
2002年,全国曾刮过一场企业家投身于金融行业的风暴。
我的许多朋友,抓住了这个机会腰缠万贯,甚至成了新兴证券行业的“教父”。
宫氏集团,却一直固守在房地产开发这样的传统领域。
以前,也曾被很多人讥笑为没眼光、没闯劲。
可是多年过去,“教父”们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纷纷落马。
我的万家地产,反倒后来居上,平稳增长——
也许这就是裴永乐教授说的,宫氏集团发的是房地产和国运的财,是风口上的猪罢了。
我本人,并没什么过人的头脑和见识。
去年年底,股票二级市场发生了这样一件怪事:不知何处杀出来的“黑马”——安洪投资集团,购买当地第一大民营企业。
海洋电器的股票6.63亿股,耗资58亿,占海洋电器总股本的5,举牌海洋。
许是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雪地里,常藏着孩子们蹦跳的小脚印。
一些人不顾国家禁止令,傍晚时,连烟花爆竹都给放起来了。
整个世界,都沉醉在年关将至的喜悦中,没人注意到,海洋电器平静面目之下的风起云涌。
我看到,证监会关于安洪投资举牌海洋电器的公告时,有些纳闷:一是安洪投资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我之前从未听说过。
二是,它用了什么方法,能够迅速调动58亿的资金?毫无疑问,背后有大企业在操纵。
三是,这安洪投资到底有何居心?海洋电器股权极度分散,系公众公司,占股15即可控股。
它的运行一贯平稳,安洪投资为何单单瞄准了它?
这是个值得注意的事。
但当时,万家地产已临近春节放假,员工们心浮气躁,坐不住。
我和宫棵。也已制定了前往挪威出海的旅行计划,小家伙突发奇想,说想去冰岛看极光。
我正想打电话,跟袁秘书讲增加行程呢,结果,就听汪董事汇报了安洪投资的消息。
我皱了皱眉头,“你说的这个事,我也注意到了,有点反常,先查查安洪投资的来历吧,有可能是海洋电器的竞争对手设下的壳公司,想吞并它。”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只是日常投资。总之可能性很多。虽然它举牌的是海洋电器,但……”
我顿了顿,“别忘了,咱们的股权分布也比较分散,近似于公众公司,容易被‘野蛮人’盯上,密切关注一点总没错。”
汪董事答应了两句,听语气有些敷衍。
我也没放在心上,有什么事情,等过完年再说。
现在想来,这约莫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了。
我和宫棵的北欧之旅很成功,炫目极光,如编织出的美丽梦境。
经历极夜之后,看见第一抹晨光,让人有如历经风雨后,终见彩虹那样热泪滚烫。
宫棵小家伙,笑得像刚出生时一样,在船舱里跑来跑去,似一阵风。
一钓上海鱼,他就拍着手,大声嚷嚷,惹得我不得不提醒他小声点,别惊扰了周围人。
看着宫棵那么开心,我是既幸福又心酸,宫先生走后,他就很少咧开嘴,笑得这样大声了。
我们母子二人,在北欧三国呆了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