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峥嵘此时坐在病床上,刚才的他像是做了一个似真似假的怪梦。
只是,他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经历了过来。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刚才确实瘫痪了!那种根本无法动弹,浑身上下无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感觉,太真实了!
此时,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还有最疼爱的孙女都冲进了病房里,尤其是悠悠一下子蹦上了床,趴在老人家的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爷爷!”
邓峥嵘摸了摸自己的孙女,老怀欣慰,如果不是孙女大声呼救,那时候自己恐怕是死了都没人管了。
“悠悠乖。”
邓光明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他结结巴巴地问:“爸,你没事了?……”
“小兔崽子,你还巴不得老子有事啊!”邓峥嵘也是心有余悸,但他环视四周,不由得问道:“那个小伙子呢?”
“什么小伙子?”邓光明一愣,他压根没看到什么年轻人,就连刚才那几个医生都在说,是一个年轻人送父亲来医院的,并且还替父亲治病,差点误了父亲的病情。
他原本甚至觉得这是这些医生为了推卸责任想出来的说辞。
只是,就连父亲都问起那个年轻人,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还能是什么小伙子,是你爹的救命恩人!”邓峥嵘气不打一处来,他戎马一生,退役之后,到闽省当了高层,儿子就不怎么成器,靠着自己的庇荫,勉勉强强爬到这个位置。
自己怎么生了个这玩意儿?
蠢得和头猪似的。
邓光明一脸尴尬,他看向父亲,说:“爸,你现在气色比以前好很多啊,这头发都有点变黑了……”
邓峥嵘身体不好,都是当年当兵时候落下的病根,这些年来,遍寻名医都不可得,吃了多少好药,结果不见好。
这脑血栓也是如此,可这次,邓光明居然发现,往日里面如菜色,头发花白的父亲,今天脸上居然多了几缕红润的血色,说话之时,更是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半点萎靡的病人模样。
邓峥嵘显然也发现了这点。
邓光明不由得说:“爸,这龙潭第一医院真是不错啊,难怪被称作当地心血管疾病的专科医院啊,名声都传到省外头去了。”邓光明这也是依样画葫芦,刚才门口那些医生就是这么吹嘘的。
他也照样说了一遍。
谁成想,老爷子居然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你个糊涂崽子,老子的病哪里是这些庸医看好的,那是年轻人亲自替我施针救治的,这破医院就连治都不敢治,还专科?他专到母猪上去了吧?”
邓光明自小就是给邓峥嵘打到大的,一套竹板炒肉松,吃了整整小半辈子,吓得一下子差点去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知道这回自己算是献宝成耍宝,卖弄成小丑了。
他看着那些大夫真的是恨得牙根痒痒。
要不是为了顾及面子,这些狗东西那可是一个都跑不了。
老爷子只是瘫痪,那意识可真就是门清,谁做了什么,谁说了什么,那可是一清二楚!
他印象里,这几个医生真是坏得流脓,当他没意识,大大咧咧地说干脆不救了,省得死院里,那叫一个晦气。
这些话,那可是一字不漏地给他听在耳里。
反倒是年轻人为了他出手相助,有情有义啊!
他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老人而已!
梁秘书这才推搡着几个医生走了进来,他进来笑着对老上司说:“邓老,气色有些好啊,这是您之前要的文件,我给您带来了。”
梁秘书在老爷子麾下做了十几年,早就摸透了这位传闻里,素来喜怒无常的老人的心思。
邓峥嵘微微点头,他接过文件翻看了两眼。
“最近不少镇立、市立的医院里,收取红包或是推卸责任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卫生局的林局长,已经受到了多起市民投诉。”梁秘书又快速抽了两份文件递过去。
邓峥嵘嘟囔了两声,眼神扫过在场的众多医生,他虽然已经年老,但目光仍旧一如往昔,如鹰隼般锐利。
这些医生往日里这种小动作时常做,这下子就像是被人剥光了放在日头下烤,每一个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什么。
更何况,他们懂得脑血栓病人瘫痪不见得昏迷,自己做的那些肮脏事儿怕不是都给人看在眼里!
他们更慌了!
“你瞧瞧,就这个情况,还有脸过来要求增加经费,去和老林打个招呼,一笔钱都别给我发下去,他们不是有本事吗?”
梁秘书应了一声,他说:“邓老,那个小伙子的联系方式已经找到了。”
邓峥嵘这才眼前一亮,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惦念着那个年轻人,要不是那个年轻人出手,哪怕悠悠喊破喉咙,自己也得死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