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故旧封侯,一步登天,果然是功劳不敌情分……”
“朝中封侯者,不过八十五,封公者,只有一十二,就那八十五人,哪一个不是浴血奋战,险死环生,才得以称一声侯爷……”
书房里,李通海在知道消息之后,不禁喃喃。
他虽然是首辅,但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因为此事并未经过内阁,而是赵成直接写的圣旨。
的确,就内阁的制度,若是在后世,虽说内阁的存在,是辅佐皇帝,但后世的皇帝,想做许多事,都得和内阁商量,无法一言而决。
也只有赵成这般开天辟地者,才能真正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知会内阁一声。
当然,赵成做事,也不是肆意妄为,而是有自己的法度,恰如曾经封王的戏言,但当他真取天下,王又岂能轻封?!
要真这么做了,置那些大功之臣于何地?!手下难免离心离德。
这就是在自掘坟墓了。
“父亲,陛下此举,就不怕臣子寒心?!”
“毕竟,父亲自起事时起,一路至今,也堪堪封公,如今两个白身,寸功未立,便得候位,怕是难以服众……”
李通海身旁,一个七岁的孩童,闻言问询到。
李通海在刚归入赵成麾下的时候,只有两个孩子,且都已经成年,而如今这个,却是后续又生的幼子,属于是晚来得子了,再加上,李通海常年坐镇后方,是以四五岁开始,李通海一有闲暇,就让这个孩子跟着自己,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两个已经成年的孩子,潜力有限,一眼看得到头,而这个幼子,却是还有无限可能。
“斌儿,你以为我等臣子,封公封候,凭借的都是什么?!”
“功劳都是虚的,更多的是情分。”
“就你看如今当朝的公候,其中十二个国公里,有五个是当初连山一系的人,八十五个侯爷,有二十个,参与了当初连山之中,围杀吴渊之事。”
“你要说,当初还在连山的时候,围在陛下身边的,有可能都是大将之才么?!”
“如果是,当初数万黄天众,怎么可能败于虎豹骑?!”
“他们能够平步青云,都是因为情分,有情分,就有功劳,要是再把能力磨练出来了,便能得封公候……”
李通海耐心的给自己孩子解释。
很多事,要是无人言传,自己想要琢磨出来,非得经历许多事情,耗费不少岁月,而等到你领悟到的时候,可能机会了时间,都过去了,一切都晚了。
而很多东西,书本里是没有的,也是不会教的。
这也是为什么,通常是做官,寒门哪怕出了贵子,也少有能够很快出成绩的,而豪门,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学,上一代的人,将自己的领悟,传到下一代,以此减少试错成本。
就情分二字,要是无人传授,只会死读书的人,又岂能轻易领会到。
大多人,少年热血,有一点能力,想的就是只要可以建功,就什么都有了,反而忽略了,建功之下所隐藏的,更重要的东西。
“作为臣子,为陛下做事,要想的,不是如何去建功,而是如何积累情分,不然,泼天的大功,换来的,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就那前朝大将王天宪,五百多年前,镇守东南沿海,扫除沿海岛国倭寇之患,十年平定,百岛臣服,但在倭寇之患平息后十年,他就卷入了一场大案子,直接被杀了。”
“至于为何身死,不是因为功高盖主,而是因为持功自傲,恶了皇帝,失了情分。”
“反观前朝的首辅何平贵,一生贪墨金银无数,生活穷奢极欲,但他却不管干什么,都顾念着皇帝,给皇帝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办完之后,还让皇帝可以开心,当时甚至有人,自诩忠臣,给皇帝送去了一大箱子何平贵的罪证,结果被皇帝当场给烧了,这是因为何平贵立了不世之功么?!”
“许多英才,立下大功,便以为自己有撑天之力,可以撑起家国傲骨,但斌儿,你要始终记住,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撑天,那就是陛下,其他人都不行,撑不住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通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他李家,没什么家学传承,他是第一代,他的这些经验,都是他这几十年的时间,经历了无数事情,一点一滴磨练出来的,可谓是真传中的真传。
“至于此事,陛下此举,不但不会有人寒心,只要是聪明人,都会感觉,这是个好事,天大的好事。”
“大新立国十多年,从南荒到神都,一路走来,陛下的威势越来越重,心思也越来越不可测,许多人,都是惧怕大于敬重,哪怕是我,也是感到战战兢兢,生怕不知何时,便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丢了身家性命,乃至是连累家小。”
“而如今,许多人怕是都能松一口气了,陛下是顾念旧情的,我们这些人,后续就算做错了事,只要不是捅破天的大事,也至多死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