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刚出口,老族长就火了。
“滚回来,你还嫌我们不够丢脸。”老族长跺着脚,木棍在地上磕的直响,也不看别人,说:“人家已经不把我们当人看了,我们却不能真把自己当条狗了。”
“族长爷爷,我们不求人,我们不求人照样能活的好好的。”李毅轻轻说。
老族长扭头看了看李毅,脸色缓和了下来。他并不是真的埋怨李四,只不过遇到这种事他总是撑不住啊,一切都让他绝望了,看不到未来。
好在还有李毅这个好后生在,他一方面怨恨老天不给他们活路,一方面又感激老天让李毅出现在他们身边。只要老天能够看见他的死活,他就发自内心的高兴,有了出色后生在,一切就还是有希望的,把一切都压在老人肩上,是没有未来的。
老族长从心底喜欢李毅这样的后生,但正因为喜欢,他更加想让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都能懂事明理,长得茁茁壮壮的。
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也是他活着的全部价值。
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坚持,一群人从北方千里迢迢来到保定,老天就是不给活命的机会,他还是不能够这伙孩子们找个活命的机会。
老族长难受地从门里走出来,站在外面的空地上,不停地摩挲着充当拐杖的木棒。他佝偻着高大的身躯,失神地望着城外流民们等待的方向。他已经老了,也更无能了……
“石头,你还是带着你娘离开吧。”沉默好久,老族长开口道:“别跟着大家伙去什么安新,到了那里也是死路一条。你这孩子有本事,爷爷我看在眼里呢,大家伙只可能给你拖后腿,离开我们你获得比谁都要好,爷爷只希望你能带走小玉,让她好好活,好好活。”
说着说着,老族长再也忍不住,就蹲在地上,低倾着白发斑斑的头颅,抹开了眼泪。
老族长一席话,使李毅随之落泪。
小玉就是老族长的命啊,他让自己带走小玉,就是抱着去死的心。天底下没有那个老翁不想看着儿孙承欢的,但是这个世道偏偏不允许,官府和大户都在把他们往死里逼啊。
李毅强忍住泪水,对老族长说:“族长爷爷,我知道你的心。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走的,我给乡亲们发过誓的。”
老族长用粗糙的手掌揩去脸上的泪水,说:“你要想好,官府没按什么好心,去了安新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你母亲啊。”
提到母亲,李毅有些犹豫。他能够毫不犹豫的陪着乡亲们涉入险境,但是他不想让母亲有任何的闪失,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他最大的牵挂。
但是不管怎么样,带着母亲远走高飞,舍弃老族长和一众乡亲,李毅没有那份铁石心肠。
他对老族长说:“我娘最是通情达理,之前她受伤也得到过婶婶们的照顾,她会理解我的。而且,在我看来我等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老族长闻言有些吃惊,问道:“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难道你有办法?”
李毅想了想,道:“入了安新有利有弊,族长爷爷之前所担心的,应当是粮食和贼匪。”
老族长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老夫担心到时候我等耕种,官府却不发粮食,让我等活活饿死。而且安新靠近白洋淀,那里可是贼窝,一旦他们前来抢掠,杀人放火,我等怎能抵挡?”
这两点乃是最大的困难,一个解决不了,自己千余流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毅想了想,道:“族长爷爷说的极是。但是我刚刚听说李文升还要安置流民到安新,依我看来,至少下一批流民没来之前,他是不会中断我们的粮食。这样一来,我等少说也有大半月的口粮,足够周转。而匪患问题,在我看来编练的护卫还是有些战力,要是到时候再对剩余青壮多多训练,抵挡贼匪怕事不成问题,所以老族长不用过于担心。”
“只要有粮可以撑到秋收,有兵能够阻挡贼匪,我等就能在安新扎根。到时候安新百里沃土皆是我等田产,分发耕种,收获养家,就能够过上安稳日子。所以,安新定居并没有族长爷爷想的那般可怕。”
李毅一番介绍,老族长听了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当下脸上忧虑顿时少了许多。
“今日回去,所有人都听从于你,要是谁敢不服,老头子第一个敲烂他的脑袋。”老族长心里有了生气,连说话也是火气十足。
李毅哈哈一笑,扶着老族长就要离去。
这时候突然有一人从厅堂走出来,叫住其三人。
李毅一看,正是刚刚在厅堂内多次为自己等人说话的王知县。
见了官员是要跪拜的,三人刚想见礼,就被王知县扶住。
“老丈,断断不可。你等艰苦,本官心里知道,但是本官人微言轻,不能帮助你等,本官惭愧啊。”王知县看着衣衫褴褛,如同乞丐的三人,眼眶发红道。
李毅三人都知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