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几十里的荒野中,上千人正衣衫褴褛的赶路,他们面带菜色,双眼死灰,大多数手里杵着个木棍,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麻木的迈动着脚步,向着不知名的前方前进。
除了偶尔传出几声婴孩啼哭外,大部分人都在保持着沉默,用一种焦躁不安的眼神不住往后方打量。
“快走,快走。”
“滚起来,县尊交代的事情,我等也不敢违抗,你求我也是没用。”
捕快、衙役、军士用生锈的兵器在后面逼着流民不断的向前,喝骂声络绎不绝,就算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跪在他们面前,这些人也无动于衷。
哭喊声渐渐消失,饿晕过去的人躺在路边,没人会看上一眼。大家都机械的前进,不管前方是地狱还是神界,他们已经不会去想,想自己会活,还是死。
就在这些人麻木的前进时,前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马蹄声由远而近逐渐靠近,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骑手也出现在流民的视线中。
慢慢地,后面突然出现一条黑线,一百多名手持长矛和腰刀的勇营勇丁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出现,闪着寒光的兵器在阳光的照射,像是一个个太阳一样,刺得流民和捕快心里发慌。
在勇营后面,上千的安新百姓也缓缓走了上来,流民和捕快的前方,已经全都是乌压压的战士和百姓。
所有的流民停了下来,捕快们也停止了喝骂,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队伍,看着他们平静的眼神,开始骚动起来。
前面的流民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胆怯的已经开始退缩,捕快们也不敢放肆,缓缓地向后退,想要找机会逃走。
勇营轰然高喊一声,分开队列,齐步走到流民两侧,目不斜视,一脸肃穆。
骑兵连战马嘶叫,牢牢地拱卫着营长李毅。
李毅骑马上前,老族长骑着毛驴跟在他的旁边。两人缓缓地走到流民面前。
“大王饶命……”
“大王饶命……求求,饶了我们吧。”
流民还以为这是白洋淀的贼人前来抢掠,一个个全都麻木的跪倒在地,埋着脑袋,却是面无表情。
他们受过的屈辱已经太多了,受过的苦难已经太多了,他们已经习惯这样,麻木地接受一切的痛苦和折磨了。
萧萧风雨,无以为家。客死他乡,尸喂野狗。宿命如此,他们只希望来生永不为人。
“擂鼓,起。”
一声霹雳一样的喊声响起,激烈的鼓声轰轰的响起,一条白色的长幅应声被两个骑手升起,像是一道天门伫立在天地间。
流民眼神木木的抬起头,看着长幅上面四个大字,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身穿长衫的老秀才缓缓从流民队伍里走出来,看得出来他很受爱戴,许多流民拉着他,还有一些流民跟着他,所有的流民都茫然地四处张望。
老秀才磕磕绊绊的跑到李毅面前,苍老的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他看着长幅上写着的四个大字,突然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欢迎回家……”
李毅举起长枪,看着满前哀戚的流民,突然放声大喊。
“欢迎回家……”
勇营战士纷纷举起长矛、长刀,大声的嘶吼。
“欢迎回家……”
后面的安新百姓也举起拳头大喊。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无论是勇营的战士,还是后面的安新百姓。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情让他们全都热泪盈眶,声嘶力竭的大吼。
回家?我有家了?我终于有家了?!
一个流民站了起来,又一个流民站了起来,所有的流民全都站起来,向着长幅的方向涌去,他们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开,一种震惊的情绪在他们的心脏中爆炸,眼眶更是像泄了洪的洪水一样,泪流不止。
他们原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流干了,他们原以为痛苦将是他们这一生的所有,他们原以为自己再也无家可归了。
我又有家了!
所有的流民内心都在剧烈的震荡,看着长幅上四个不认识大字,看着牢牢保护他们的勇营勇丁,看着周围笑脸看着他们的安新百姓,全都在撕心裂肺的流泪。
“回家……”
李毅大吼,安新百姓纷纷上前,他们毫不在意流民身上的酸臭味,也没有在意污垢沾染在身上,在这个时候,一种自豪的感情让他们散发着光芒,没有任何人会嫌弃这些饱受苦难的亲人。
他们全都开心的笑着,笑着扶起年老的老人,笑着抱起年幼的孩子,笑着抬起受伤的流民,像是一家人一样,在全副武装的勇营护卫下,跟在李毅的身后,喜气洋洋,却也泪流满脸的走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