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声讨的念头,只是不肯在一个小小的奸猾乡民面前低头。又强撑着道:“便如此,你身为乡民,在此当以赚取功绩,为何停下活计?”
“我在此地活计不过伐薪、担水二事!”郗乐奸猾得紧,岂会没有说辞:“灶下薪禾尽够,水亦足用!”
差役不肯配合,面对这样的人物,才干尽高的文吏都有些束手无策。
地上清洗着荠菜的罪民妇们早听不下去,其中一位三两把将大木盆中荠菜全拾捡出,端起木盆“哗”一声泼掉污水,将桶中水倒入木盆,略冲洗一遍,泼掉再倒满水,开口嚷道:“张管理,我等已无水用!”
胖子顿时瞪眼,这般用水未免也太浪费了些!
旁边的差役是刚退役下来的残疾勇丁,腰中胯着把马刀,墙根角还竖着长枪,胖子眼中余光所见,亦如先前他在旁大胆劝说人家绝婚一般,老差役又选择了视而不见。
估摸着再不去担水来,吃亏的将是自己,郗乐不与那妇人计较,贼眼贪婪地在埋头干活的美妇身上再扫过,拾起两只大木桶,使担子挑着,急步跑去打水。
自家话语居然不如一名罪民妇计策好用,中年文吏脸色便有些难看,水也不喝,亦不与差役打招呼,郁闷着自走回去。
差役离得稍远,身边没男子在,几名洗菜的罪民妇胆子便大些,先前手脚麻利,使唤得胖子再去担水的妇人小声怒道:“无赖胖子,犬豕一般人物,亦敢打侯李氏主意!”
先前胖子唠叨的对象,那名清秀妇人这才抬起头,在远处担泥负石的人群中扫过几眼,寻到她丈夫那瘦弱的身躯,眼圈顿时就红了。
沉重的劳作下,她的丈夫没精力关注其它,对先前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此时正肩挑一担泥土,蹒跚向前,费力倒入土坑中去,由上面的人将其夯实。
身为河东侯氏之子,自小从未受过这般苦的,虽离得远,她也知道丈夫的幸苦。
不过对待罪民中奸猾偷懒者,差役们便没有对胖子这等役民好脾气,若敢停顿下,通常都要挨上一大鞭子。
差役们手重,这一鞭子下去,以前养尊处优的身子上立即就是一条血痕。她那丈夫,背脊上早已有数十条鞭印在,因此不敢有丝毫停留,不敢东张西望。
当初他们丈夫子弟皆是加入贼兵或者官兵来攻击安新,后来被李毅打败,李毅就将他们全都贬为罪民,罪民就更不可能使聚在一起做工,侯氏在此地只得她夫妇二人。
先前的妇人语过后,侯李氏耳边又传来另一位罪民妇的声音,将她视线从丈夫身上又转回来:“说得是,侯李氏何等人才,便绝婚再嫁,亦得寻张管理这般人物才是!”
又有人接话:“莫胡语!张管理已婚,连孩儿都有!”
先前那妇人不满道:“便与其为妾,也强过为做那胖狗妻百倍!”
就算身为罪民,亦有苦中作乐时,有尖酸的道:“我还道你不肯绝婚,并非眷念着旧货,实只因自家模样粗丑,恐再难寻到人要!谁知是心眼高,竟还惦记着张管理?”
连美貌的侯李氏在内,几名妇人全暂时忘记忧愁,一起轻笑出声来。
待发觉老差役瞪眼看过来,方齐止住笑声。其中一名妇人又低声道:“你等莫在此卖春!张管理虽然不时官员,但在安新也有官吏的样子,却亦如那肥犬豕一般,不过暂行,只为换足得吃食,便要迁往别处去的,何肯在这小村安家?”
枯燥劳累的罪民生活中,相貌堂堂身份独特的张官吏便足已成为她们的八卦对象,另两位妇人齐奇问:“当真如此?你如何知?”
“昨日老树下拾菽,听两名差役言及!张官吏乃是墨门中人,才名连赵老,张老、老族长亦是器重!已遣人征辟数次,皆为他推拒!只是贼兵劫掠白洋淀,管理家中钱粮尽空俱散,只愿为安新做事,方才暂留小村为文吏,待领足功绩,就会离开去新城!”
“怨不得那肥犬豕不惧他,差役亦不爱搭理!”
“张管理这般人物,如何肯为小恩公所用?”
“墨门是什么?!”
作为罪民,妇人门要忙于劳作,心里也是有些在恨李毅,听如此人才肯为李毅用,多少都有些不开心。只是侯李氏无意中抬起头,却见胖子担着两桶水,又已回转,惊呼道:“那胖厮归来也!”
一名妇人安慰道:“你莫惧他!今日我等饭食整治洁净些,张管理、差役与罪民们食上也欢喜!水当用足,菜来回洗,总要使胖厮多走两遭!”
侯李氏低下头,犹豫一会,方咬牙道:“使他多走十遭才好!”
于是,胖子便见到几位妇人洗两株葱蒜,亦要倒满满一大木盆水,而且仿佛都染上洁癖般,用过一次后绝对不再留下来洗别物,都是立即就倾倒掉。
明白几名妇人在联合整治他,但那老差役其实也厌烦自己得紧,便去告状亦无多大作用。
行得慢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