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衙役搬了几张座椅来,王知县磨墨书写,不久一篇文辞华丽的文书也就写了出来。
林元磊看过之后,十分痛快的拿起毛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上手印。
他写完转头看着李毅,脸上的挑衅十足。
李毅却不理会他的挑衅,走上前看了一遍。
王知县不愧是进士出身,用词恰到好处,文辞华丽,让人看了荡气回肠,既能懂得事情的过程,也能感受其中的紧迫艰险。
此次比试有六题,皆是考校破题。县试一般不难,只要破题巧妙准确,文辞尚可,一般就能通过。
拿起笔签下名字,李毅表情肃然,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围观的百姓和士子皆是拥挤着靠近,好在有衙役和士子阻挡,这才空出了一片空地。
尽管如此,整个场面也是热闹非凡,人群里喧哗声化成声浪,如同排山倒海般,千余人皆是盯着最中间的李毅,眼睛里有好奇,有兴奋,有玩味,有怀疑,都想要看看这个被推上风头浪尖的俊朗少年,到底有几分的才学。
而在人群之中,穿着一身儒袍的孙晗隐藏在人群里,深深的看着李毅孤傲的身影,好半天才长叹一声,说不清是恨还是不忍。
李毅看着周围狂热的人群,心里也有几分紧张。
“怎么,害怕了?要是你直接认输,多少还能体面点。”林元磊冷笑言道。
李毅收回心神,也不理会他,走到王知县面前道:“县尊,可以开始了。”
王知县叹了口气,对着李毅道:“子正,你可有把握?要是不行,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场考校事关自己的科举和王知县的仕途,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王知县都极其重要,李毅怎能退缩。
当下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县尊放心。”
听了此言,王知县抬手轻拭眼角,走到了座椅上坐下。
此事自己干系重大,只能坐在旁边看着,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有衙役敲了一声铜锣,代表考校开始。
当下场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出题的林元磊。
这般被万众瞩目,林元磊也不由的有些飘飘然,极尽装逼的拿了一把折扇,走上两圈,这才道:“李兄,你进学时日尚短,要是一题都答不上来,未免遭人耻笑,如此第一题我就出个简单点的。”
说着想了一下,道:“吾十五而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还请李兄从这句破题吧!”
这句话出自论语,意思是孔子说:“我十五岁时开始立志学习;三十岁时能自立于世;四十岁时遇事就不迷惑;五十岁时懂得了什么是天命;六十岁时能听得进不同的意见;到了七十岁时才能达到随心所欲,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也不会超出规矩。”
李毅还在思索,林元磊就轻摇扇子走来走去,斜眼看着李毅道:“唉,这么简单的题目李兄还要想啊?看来此题对李兄来说并不简单啊。”
说完就一收扇面,敲了敲头,笑着道:“差点忘了,论语我七岁时就倒背如流,十岁时就能背论语章句了,李兄乃是流民出身,今年才开始进学,不知道也是应当的。既然如此,我还是指点你一番。”
林元磊哈哈笑道:“此文是出自论语为政篇第四,朱子集注里有言,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从此中破题就好……”
其解题完之后,士子里顿时响起了叫好声。
因为声势不小,立刻感染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使得百姓也是纷纷出口呼喊,连连叫好,使得林元磊;脸上的得意更盛。
这时候一个士子出言道:“林兄如此宽厚,世道如此还给这李毅恶徒留下几分颜面,真有古时君子之风。”
旁边的士子也是应和道:“林兄乃是案首,才学、德行皆是人上之资,我等愧之不如。”
所有人都在称赞林元磊,只有士子里的白青天小声道:“哗众取宠,故意用言辞干扰李毅思题,真是阴险。这些百姓不知深浅,大呼之下干扰李毅,被士子利用,也是蠢笨到了极点。”
旁边有士子听了,转头望了他一眼。
白青天见了立刻放低声音,装作自言自语的转开头。
“怎么,我给了这般多的提示,你还未想出来?”林元磊摇着扇子走过来,满脸笑容的道。
但是看着李毅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嘲讽。
李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不理会林元磊,出口道:“破题的关键为,圣人所以至于道者,亦惟渐以至之也。”
“哈哈。”一旁的士子朗声大笑起来,指着李毅道,“真是可笑,林兄都已经提醒他从程朱集注找破题之法,他这句却丝毫不挨,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