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着弓弦声,然后民夫阵营突然出现一阵箭雨,原来是之前撤下来的官兵弓手就在民夫阵营之中,如今拉弓激射,近千只箭带着尖刺的破空声怒射而来,将整个马军全都笼罩在箭雨之下,缺少甲衣防护的骑手瞬间倒地不少。
“钱粮就在眼前,冲!”
见到有二十多骑跌落马下,齐沙木满脸的怒火,扯着喉咙大声喊叫。
身后的贼匪们也是被激起了火气,一个个都拼命向前,加快速度,开始亡命前冲。
官兵弓手只来得及射了两轮,击杀数十骑手,太行山马军就已经撞入敌阵,短兵相接。
“操!”
狠狠将一名弓手刺翻,齐沙木不由痛声大骂,其手下马军乃是长平寨的核心,兵精人少,每个骑手都来之不易,这次冲锋中箭落马者有二十几人,惹得他心痛不已。
骑兵冲锋气势骇人,杀伤力也是甚为惊人,缺少衣甲兵器的民夫在冲击之下,瞬间死伤两百余人。
民夫们亦在兵丁的吆喝之下逼上,人数虽多,不过毕竟大多都不再适应厮杀场,齐沙木带大队迎上接触厮杀一会,他们便节节后退,前面的后退,后面自然止不住阵势,随后官吏和兵丁皆是冲上去斥喝斩杀,这才止住了溃势。
相比于勇往直前,一心想要抢夺钱粮的贼匪马军,乱糟糟的民夫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被官吏和兵丁们逼迫着迎上去厮杀。
一些民夫跪在地上哀求,说自己有老母要赡养,有妻儿要照顾,但是战场的无情只能让他们身首异处,倒在血泊里,成为其他人的告诫。
李毅跟在马军之中,看着身边的厮杀、惨叫、狂吼、哀求,这一切就像是人间地狱一般,残酷的只剩下血淋淋的事实,没有任何的温情和道德。
“杀,杀,杀。”齐沙木手握马槊开始冲锋,他的武技确实高超,每一槊刺出去,都能轻易洞穿民夫的心脏或者脖子,带着喷涌的鲜血对准下一个目标。
他身后的骑手也是疯狂的磕着马腹,让马匹加速前冲,不管民夫们如何一波波的冲上来,都被在转眼间被击溃,死伤百人,情况惨不忍睹。
李毅看着这一切,当下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贼兵缺粮,为了抢粮度日,这是事实。朝廷需要粮食分发俸禄,派官兵护粮,这也是事实。
但是为何偏偏是一群老实本分的民夫被逼上战场,一方面被朝廷用罪名逼迫,另一方面被贼匪视为阻碍,他们夹在中间,成为这场战斗的主角,但是事实上所有的利益都和他们无关啊。
李毅怒火中烧,并未上前迎击那些惊恐绝望的民夫,直带着朱齐龙脱离队伍,也不理睬周围攻击自己的民夫,冲杀了数名督战的官兵,吓得其余官兵惊慌失措奔逃,这才厉声喝道:“弃械跪地者不死!”
齐沙木也不是嗜杀之人,民夫虽然弱小,但是蚁多咬死象,他手下也是有些减员,当下知道李毅的心意,亦止了追杀,领人一起高呼:“弃械跪地者不死!”
民夫早就被杀的心胆欲裂,当下自己不用逃走,贼兵也不继续杀戮,却是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再抵抗。
齐沙木这般呼喊,他的亲属手下自然纷纷听命,1但是其余山寨的马军却是满脸的杀机,就算听到了齐沙木的命令,也是一脸愤恨的继续杀戮,尽管一些民夫已经跪地哀求,他们还是不愿绕过这些可怜的百姓,挥刀就砍。
齐沙木想了想,却也不上前阻止。
眼下战事紧张,他也不想为了一些民夫害的马军离心离德,对接下来的战事不利。
李毅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仗他打过,人他也杀过,但那都是为了各自利益而创造的战场,谁有本事谁活下去,无论多么血腥双方都会忍受,这是事实。
但是面前这些人完全是为了愤怒而杀戮,为了杀戮而杀戮,这些被逼着上战场的民夫在他们的眼里也许只是一些牛羊,因为他们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和不忍。
李毅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安新的时候,娘教导过他要善良地对待每一个人,那怕是敌人只要放下武器也应该宽恕他,残忍和暴虐必遭天谴,她是真的害怕自己造成太多的杀戮。
可是眼前被杀戮的除了少数跪地求饶的官兵,绝大多数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其中还有不少的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一阵阵哭求、哀嚎声传来揪紧了他的神经,让他的血液沸腾,他觉得这些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这些正在被杀戮的人仿佛就是安新的乡亲们,像是当初还是流民的他们,被上天所抛弃,被朝廷所厌恶,被大户所逼迫,他们就像是一群无足轻重的蚂蚁,没有丝毫的尊严和权利。
李毅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刀,连眼眶都越来越红。
三百多名失控的贼匪马军已经疯狂了,他们残忍地挥舞着他们手中的屠刀,无情地斩杀所有遇到的民夫,哪怕他们苦苦哀求也要砍下他们的头颅、搜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