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升虽然看不懂军势,但是哪一方占据上风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如今三路官兵合围,总兵力达到三千,而贼匪主力之前被挫败,再加上入城时死伤些许,仅剩两千,被官兵围堵在两条街巷内,正在展开惨烈的拉锯战。
眼看着三路包围,官兵士气高昂,李文升总算能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李毅驱赶贼匪出城,自己就能将事情经过写成文书,发往京城和布政使司,再加上陆千户的上书,这场危机就算是解除了。
其想到这里,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这时候陆千户翻身上马,缓缓的走到李文升身边。他看了看远处指挥若定的李毅,不由疑问道:“府尊大人,之前你说这李毅只是一个书生,但是为何其控马高超,武艺不凡?”
陆千户身为锦衣卫千户,眼力还是有的,他一看就知道李毅并不是一个温柔书生,有些武艺。
李文升闻言心中一惊,知道陆千户心中有了疑虑。
“李毅是县试案首之事,保定府人人皆知,大人不信尽可去查。而其粗通武艺,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愿闻其详。”陆千户追问道。
咳嗽一声,李文升道:“李毅原本并非保定人士,乃西北流民,随着母亲等大批流民逃荒于此。本官见流民哀苦,让其众定居保定,编册入籍,李毅也在其内。”
“大人高义,救民于水火。”陆千户随口赞了一句。
李文升却是摆摆手,并不高兴。他之前让流民定居安新,所为的只是政绩,要不是李毅才能过人,流民恐怕要被黑豹之辈的悍匪杀绝了。
“你也知道如今世道艰难,贼寇到处作乱,这户流民就被悍匪黑豹给盯住了。好在他们出身西北,也是好勇斗狠,而且李毅年少不凡,学了祖传武学,这才击败贼寇,定居下来,其中的艰辛,我等外人见了也是惊叹。”
李文升一脸感叹的娓娓道来,其中大体是真的,但是像祖传武学却是编造,而安民的政绩,也没有细说。
虚虚实实之下,对保定并不了解的陆千户自然找不出纰漏。
“西北大汉勇力过人,悍勇斗狠,怪不得一群流民也能击败悍匪。”陆千户心中信了不少,当下全当做李毅会的乃是祖传武学,微微释怀。
如今贼匪攻破保定城的经过,实在过于奇怪了,他身为天子亲军,又多是追查办案,总觉得其中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
李文升见其低头沉思,也是知道陆千户已经生疑。
“陆千户,李毅年少不凡,已经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也不是难事,以后其走上仕途,你可要记住今日之事,多多照料他啊。”李文生不动声色的道。
陆千户闻言敷衍的笑了笑,道:“这个自然。进入要不是李毅带领官兵作战,这伙贼人怕是难以制住。”
李文升点点头,却是突然拍了拍脑门,哈哈笑道:“你看我这记性。李毅乃是孙老的学生,入了官场自然有孙老帮扶,哪能轮到我等。”
“孙老,那个孙老?”陆千户疑问道。
“先帝的老师,曾经督师辽东的孙承宗孙老啊。”
“这李毅竟然是孙大人的学生?”陆千户失声惊叫道。
要说天启年间朝廷最为重要的官员,孙承宗必然在其内。他督师边关,修筑关宁锦防线,统领军队十数万,期间更是屯田五千顷,安置难民近百万,逼迫努尔哈赤后退七百里,功勋卓著。
只是可惜,因魏忠贤扶持阉党,与权势扩充极快的孙承宗产生了矛盾,有了间隙。后来边关将领不喜孙承宗之策,暗中激化魏忠贤与孙承宗之间的矛盾,使得魏忠贤在利益冲突之下开始行动,联合那些边将诬陷孙承宗,使其自请辞官。
至此,大明错失了反攻努尔哈赤,压制女真强大的最后时机。
陆千户眼神恍惚,却是没想到一个流民居然和孙承宗扯上关系。
要知道孙承宗虽然辞官,但是其在边关和朝堂上的声望还是如日中天,要不是兵部尚书王在晋连连阻挠,新皇早就重新重用这个天启名臣了。
想到这里,陆千户心道,这李毅既然是孙老的学生,那就断然不会与贼匪有所联系,自断前程。看来之前是自己多想,差点招惹上一个未来的朝堂重臣。
李文升一席话让陆千户打消了疑虑,不再想着偷偷调查李毅。
夜风吹动,昏暗的火光里,李毅无声地坐在马背上,月光正盛,有微光散落,清冷的如同冰晶。这是天上的清纯美丽,落在满是鲜血死尸的地面上,凄厉的哀吼,疯狂的吼叫,腥臭的血水,残破的血肉,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切美好只会被破坏。
李毅收回映射着月影的目光,一瞬间,眼中出现了地狱。
“可恶,可恶至极!”
看着不断被砍杀在地的手下,齐沙木霎时握紧双拳,眸子里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