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他被绑在木桩上,左边有爆炸,右边有爆炸,前面有爆炸,后面有爆炸,连裤裆下面都有爆炸,除此以外便是与许多羽箭擦身而过的亲密接触:贴着脸飞过的,擦着肩膀飞过的,从头顶的两只耳朵中间穿过的。每次被吓晕之后马上被拍醒,如果拍不醒就用冷水浇醒,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坚持过来了,而且没疯掉,连他都有些敬佩自己。
方阵就这样顶着哨塔的火力推进着,因距离的拉近,守卫者的箭矢和炮弹打得越来越准。萨尔只觉得箭矢撞击盾牌的响声快构成一曲没有间隔的单调乐章了。这时亚修蕾的号令再次响起:“冲锋!”
“杀啊!”萨尔闻言想也不想地发出呐喊,跟着大伙冲了上去。
前排有人绊倒了便大步迈过去,前排的人挨了炮弹跌倒了,就用力跃过去。冲着冲着,萨尔发现自己来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上,但命令没取消,必须冲到底。
十五丈、十丈、五丈……
“架起长梯!”伴随着亚修蕾的新命令,两条长梯在辎重兵们喊着号子的声音中搭到哨塔的城头上。“冲上去!”
萨尔不知道是出于训练下对亚修蕾的命令的本能反应,还是克服恐怖后激发的勇气,在鬼使神差下率先冲上长梯。
看着奋不顾身的爬梯而上的拉比特士兵,丽丝蒂咧笑一笑,对身边的弓弩兵下令道:“撤,游戏结束了。”
守卫哨塔的狼女们闻言纷纷收起武器,从位于哨塔另一面的滑梯迅速撤离。待萨尔冲上城头时,这里已经见不到守卫者的身影,不断登城的辎重兵没一会便把哨塔挤得满满的。
亚修蕾最后一个登城,手里举着一面小号的战旗,旗帜上面绣着一辆由大角羊牵引的无篷马车,宣布道:“今天,你们在自己的努力下,攻占一座哨塔,是你们亲自取得的第一次胜利,证明了你们的勇气与能力,证明了你们也能做得到。这是男爵大人授予你们的旗帜,把它升起来,这是属于你们的荣耀,属于你们可以自豪地向别人讲述的故事。”
“喔!我们也能做到!也能做到!”灼热的欢呼响彻云霄。
观看台上的盖洛普鼓起了掌,其他人见状也不论真心假意地相继鼓掌,给予这些大家眼中的懦夫们肯定。
能够成为食物链高层的智慧种族,不可能是天生的懦夫什么?你说小地精?不提这货我们还是好朋友,他们要与各类猛兽搏斗,要跟大自然的恶意搏斗,并且努力地改造环境和四周的物种,好让自己更好地生存。如果拉比特族是一遇危险就只会逃避的生物,他们的文明与种族根本延续不到现在。
拉比特族或许真的天生有些胆小,对意外状况和突然惊吓的忍受能力较低,但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血性——未进化的野兔被山猫猎鹰等猛兽捕杀的时候也懂得临死前用后腿反抗一番,以求尽量给猎食者留下点“纪念”。那么,懂得制作工具、武器和盔甲的拉比特族没理由比野兔更不济。
盖洛普认为如今拉比特族的胆小懦弱,是他们长期被其他强悍兽族奴役导致的。贯观拉比特族过去数千年的历史,他们不是没出现过反抗者,但这些反抗者大多很快被奴役他们的种族残酷镇压下来。
“你们可以杀光所有拉比特人,但你们扼杀不了拉比特人渴望自由的灵魂!”那位在山巅上被兵力十倍于自己的莱茵族重装恐鸟骑兵包围的拉比特奴隶义军首领斯达克,迎来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亦不曾选择屈服。
勇敢者因反抗而死,懦弱者因顺从而活,久而久之,拉比特族的内心便发生了变化——我们太弱小了,我们打不过别人的,反抗只有死路一条,跪下吧,服从吧,这样我们就能活下去了。一旦这样的忍辱苟活成了习惯,那失去的斗志和血性,要重新筑起就难如登天。连他们过去那些拿着粗糙简陋的石斧和竹枪,以单薄瘦小的身躯迎战镇压军队的反抗军英雄都被遗忘,反而在其他兽族的历料中才记录着过去存在着这么一群勇敢的拉比特人。
一个种族的脊梁就此被打断,现在盖洛普要的是把这群兽族懦夫重新扶起来,让他们重新找回被消磨殆尽的血性,帮助他们找回自己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