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从地平线上爬出,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之际,芙丝翠儿亦在自己的睡铺上睡来。行军野营用的睡铺永远不如城堡里的高床软枕来得舒适,不过芙丝翠儿没那么娇生惯养,过去在启明神殿接受见习圣狼卫的训练时亦有过野外行军与宿营的训练,经历大军从澳福城出发后开始在野外扎营的头几天,她便重新适应了这种环境。
帐篷外人来人往,这位年轻的前线统帅听见战狼的咆哮,珍妮芙发出简洁有力的指令,萨琳娜抱怨新造的箭矢不够笔直。她穿好衣服,走到外帐,只见海伦正整理着她的盔甲。“大人,您醒啦,早餐是盖洛普发明的方便面,我做了几次才勉强成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希望合您的胃口。”
“谢谢。先帮我穿上盔甲。”
“乐意之至。”海伦的动作迅速而熟练,没一会功夫便为芙丝翠儿穿好全套半身板甲,随后细心的近卫骑士又搬来铜镜,帮她梳妆打扮。
透过倒映在铜镜上的影子,芙丝翠儿有些出神地凝视着正在自己身后为她梳理秀发的海伦。出访峭银城的那些日子里,她的未婚夫菲里也有帮过她梳头理发,他与海伦同样身材娇小、容貌秀气俊美,但两人最大不同之处在于,海伦武艺高强到可以给新兵充当教官,而菲里则需要别人的保护。
忆起对方,她的内心泛起一阵苦涩。公允地评价,菲里是个很不错的男孩,抛开他外在的美丽容姿和血脉关系所带来的地位财富不说,更是集所有礼数于一身。在宴会上为她倒酒切肉,在花园为她唱歌献舞,只要不是举行会议和晚上睡觉的时间,菲里几乎一直陪伴着她聊天,赞美之词一句接一句,想方设法逗她笑个不停,但芙丝翠儿大多数情况下只感到无聊,却不得不维持着自己的礼貌,装出很感兴趣的模样陪未婚夫一起聊下去。
作为大贵族的子女,芙丝翠儿自然能够和菲里畅谈国内国外一些艺术大师的作品,可以讨论不同种族的歌曲音乐差异之处,也能够耐心倾听菲里讲解花圃里种种花卉的香味区别和茶会中众多糕点的历史渊源与做法。可是她真的很想谈论如何统治领民、如何应对战争之类的话题。
每若如此,她总是不可抑止地想起与盖洛普在一起的时间,看着他硬撑着骑狼跟大家一起打猎,然后吐个稀里哗啦,在练习场上切磋互殴,在餐桌上谈论施政治军的各种未经历实践的奇思妙想……
“只要解决了人民的吃饭问题,就不必担心自来内部的威胁,至于没能解决农民吃饭问题的政权,都只能在历史书去找了。因此任何可以有效提升粮食产量的办法都值得推广,最常见的是更好的耕作方法和培养产量更高的良种。前一种得问有经验的农民,但后一种连我们都可以办得到,例如让长肉很多但生长缓慢的大角羊与长肉很少但生长迅速的大角羊杂交,就能得到长肉很多又生长快速的新品种。”
“将国家比作一个人,交通设施就相当于她体内的血管,无论是陆地上的驿道还是航行船舶的河流同样如此,各地的物资通过这些血管送往各地,而军队亦借由它们得以迅速机动,要是交通被截断,而被分割开来的地区又举起叛旗、受到外敌入侵或者爆发饥荒,其他地方的援军和粮食无法送达,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没有无用的垃圾,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像是城市里流浪的无家可归者和乞丐,如果他们没最终死于贫病交加的生活,那么生存的需求早晚有一天会迫使他们为了填饱肚子而挺而走险,因此很多领主只把这些人视为城镇内的老鼠,把他们清除驱逐。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不提那些人是我们的同胞,哪怕是从利用资源的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双层浪费——浪费了这些人的劳动力以及对付这些人群的警备力量。假如可以提供一份工作和一份能够活命的口粮,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便是很好的劳动力和温顺的领民。”
尽管很多时候是听起天马行空的构想,但是盖洛普也经常可以说出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计划。芙丝翠儿亦十分享受这种有时能让自己有所得益的讨论。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把这两个男孩子放到一起进行比较,芙丝翠儿甚至产生一种要是跟菲里结婚了,以后很可能被他闷死的想法。她实在不想希望将来在政坛上、在战场上辛苦打拼后,回到家里只能吃饭睡觉,却和自己的丈夫毫无共同话题。
“好了,大人。您看满意吗?”海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芙丝翠儿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少女。少女细长的秀眉微微轻皱,凝脂般乳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晕,原先披散下来的银发经过仔细的梳理后编织成一条垂至腰际的麻花辫子,每一个麻花结上都用鲜黄色的缎带扎起了蝴蝶结,在明亮的晨光下流动着一层熔银似的光泽,造型华丽而贴身的胸甲和肩甲乃银底镀金边,让少女威武得宛如神话史诗中出场必能夺得所有人目光注视的女武神。
“说什么蠢话呢,小海伦,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永远能够让我感到满意。”芙丝翠儿坐椅子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