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终于把亡灵的潜在兵员处理干净,塔克镇内又搭起了一定数量的大型帐篷可供部队驻扎后,三支骑士团终于拔营进城。进城的过程十分简单,没有被解放者的欢呼,没有从两旁街道建筑上抛洒的花瓣,也没有夹道欢迎,皆因塔克镇内已经没有幸存的伍芙尔平民,这就是萨尔拉夫大陆种族战争的特征之一。而且解放者们将来还要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清理城里各种地窝子、茅草棚之类的乱搭乱建——联合军在占领塔克镇一年多时间内亦对这座城镇进行了建设,但在伍芙尔族看来,那些建设根本就是变相的搞破坏。
率领着自己的卫队抵达指定的街区安顿下来后,盖洛普就带着踏雪走上街道,赫罗亦如同心有灵犀一般跟着出来,她的座骑闪耀也尾随主人一同行动。
相隔一年故地重游,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尽管被不懂得城市建设又不爱干净的联合军种族搞得垃圾遍地,恶臭熏天,但猎人仍旧能想起过去在此生活的点点滴滴——花茶与好酒旅馆本来有三层高的,现在只剩下一层被大火熏黑的砖墙和地基,似乎在攻城战中被骑士团的投石机掷出燃烧桶命中了;大街尽头十字路口的小屋是全镇最好的面包屋,逢年过节时,这间小店出品的塔可饼总是供不应求,可惜老板娘和她的三胞胎女儿牺牲在抵挡联合军入侵的战斗中;原本提供给城镇居民休闲嬉戏的花圃草地,如今被一个又一个不规则分布的地精地窝子弄得坑坑洼洼,而那些曾经在这里玩耍打闹的小伙伴亦不知身在处方……
盖洛普停下脚步,仰起面注视着那座熟悉的建筑——他与便宜老妈蜜妮安一起生活了四十五年、能够被称为家的地方,小楼保存的还算完整,除了墙壁上多了很多充满抽象派的涂鸦和堆到门口外的垃圾之外;旁边的盔明甲亮则有些倒霉,似乎上一任住客是巨人之类的大块头,门口被扩大了很多,其他方向的外墙亦被开出了可能方便居住者进出的缺口作为侧门。
突然猎人感到左手一紧一暖,回头一看,赫萝已经挽上他的胳膊,把螓首靠到他的肩膀,黑耀石般深邃的眼瞳内泛起一抹淡淡的幽伤。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五指紧扣少女的手掌,再多的言语亦无法传递彼此的心意,一切尽在无言中。
良久,少女怅然若失的声音与发丝上的龙舌兰花芳香一起飘来:“呐,盖洛普,将来我们可以搬回来吗?”
“应该……不太可能了。”盖洛普安慰的话语刚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有些残酷的实话。如期给赫萝一个无法实现的希望,不如干脆让她断了这方面的念想,面对现实。
赫萝仍旧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但声音多了一些疑问与不甘心:“为什么呢?”
“房子毁了可以重建,但是住在房子里的人呢。那些熟悉的街坊乡亲早已散落在积羽湖行省各地,就算我们不计成本把他们统统迁回来,可死去的人又怎么才能复活呢?”盖洛普转过身子,将少女搂入怀中,与她四目相对。“有亲人在的地方才叫作家,空荡荡的房屋只是房屋。”
少女盯着他欲言若止,最终只能反过来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无声抽泣。
次日黎明,皎洁的银月渐渐往西面的大地沉下,从地平面上渐渐升高的太阳再度将自己的光辉展现在世人眼前,找不到一片白朵的天空从黑青色向天蓝色转变,宛如正在进行浸透漂染的绸子。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塔克镇上空飘扬的军旗时,低沉的号角声在城镇各处响起,原本起床报时应该由城镇的钟楼负责,可惜联合军早把那口一人高的大钟拿去熔化,打造成别的东西,使得光复此地的伍芙尔军队只好让各个旗队的施号手代替这项工作。
连绵不断的号角声穿透了房屋和帐篷的隔离,经过一夜睡眠的人们纷纷因此睡来,让宁静的城镇又一次陷入喧闹。联合军的长期定居又不像伍芙尔那样有良好的卫生习惯,令塔克镇内堆满各种垃圾,使清理垃圾成为了光复者们的第一项重建工作。
“三天前还在当搬尸工,现在又干起扫大地的活,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位骑士了。我当兵又不是为了干这个的,交给那些兔耳朵不就好了嘛。”丽丝蒂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一边挥舞着铲子把地上一堆黑乎乎的、疑似烂泥的诡异玩意铲进藤筐。
突然,一只小手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丽丝蒂回头一看,只见茉莉儿那颗蜂蜜色短发的脑袋映入眼帘,对方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嘴巴的位置上,调皮的眨眨右眼,压低着声音冲她提醒道:“小声点啦,大姐头,领主大人就在那边扫地呢,你想被他听见吗?”
前雇佣兵头子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又无法发作,只好化不满为力量继续埋头铲垃圾,好像地上的垃圾成为了仇人似的,铲子挥舞得虎虎生风,好铁打造的铲头因使用者用力过猛而撞到岩石地砖上,发生清脆的碰撞声。
伍芙尔族养成了爱干净的习惯,鼻子又太过灵敏,联合军留下来的垃圾要是不管,先不说滋生害虫引发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