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痛骂，哀求，仇恨，迷惑，茫然，痛苦。

人们对于绝望和恐惧的频率千篇一律，以至于让李澳兹作为人类的生理机制感到了强烈的共鸣和不适。

“Scary（恐怖）……”

李澳兹捂住心口，惊悸的余潮渐渐褪去，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将其铭记》这个评级。

只要他还是人类，就无法面对人间惨状——对于同类悲惨下场的画面，人类会不自觉感受到恐惧，并且不自觉地陷入到联想。

护士碎裂的头颅不断变换，在腐烂和甜美微笑中闪回切换，最后却呈现出他的面孔。

李澳兹四分五裂的面孔。

“不可思议……”

李澳兹打了个寒颤，这是生理反应。

恐惧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对于那些可能危及自己生命的事物，本能产生恐惧。

他抬起鲜血淋漓的手，依稀记得，这双手在半个月前，还是一个银行保安的手，一个兄长和好孩子的手，也是他曾经用来敲击键盘，在互联网上谋生的工具。

他在做一些很罪恶的事情……杀戮，尤其是屠戮弱小的女人，这些女医师甚至不能给他提供经验。

但李澳兹，并不是为之感到负罪感。

“我居然会感到恐惧……我居然，还是人类？”

不论是作为【突变者】，还是穿越来游戏的前玩家，他几乎都称不上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李澳兹从来也没有把那些死者当成过人看待。

“我在杀人，屠杀生命，我也是人，我也是生命，我也会死……”

不对！

李澳兹的瞳孔迅速扩张收缩，他突然意识到，冥迹人道这狭隘的空间似乎是有意布局的，他越往深处走，空间越狭小，周围的墙壁也从白色变成了棕褐色色……血液干枯的颜色。

这条鲜血长廊，更是加深了他的心理暗示。

“心理学恐惧——这是【灵媒】的技巧，但没有恶意……”

李澳兹沉下心，他对于杀戮一向是没有感觉的。

不说别的，光虚空的恶魔他屠戮了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他，早就对断肢残躯之类的画面无感了。

是他所处这个空间，加上【灵媒】的技巧——不断地再向他施加警告。

“警告……”

这不是恶意的警告，李澳兹很熟悉【灵媒】的能力，灵媒如果是恶意警告，那就应该派灵怪灵妖之类的鬼魂出来，那样才有威慑力。

“有人在帮我！”

他打开系统面板，果不其然，看到自身多了一个BUFF：

【高度紧张】——更容易察觉周围潜行的目标。

他伸手触碰墙壁，稍微一碰，那棕褐色的墙壁瞬间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破碎，恢复了本来的白色。

“真是灵力的布置，有一位【灵媒】在帮助我……到底是谁？”

李澳兹心生疑惑，他穿越以来就见过一个【灵媒】，那就是亚雯特工。

但亚雯特工早走了，尼莫汀重伤，她肯定得回去接受审讯复命……怎么可能来冥迹这里？

心理学恐惧是无视等级的灵能技巧，运用得当甚至可以让一支大军发生哗变。

反过来，也可以作为增益效果，让指挥官容易察觉到被疏忽的细节。

亚雯哪会儿这种技巧？

心理学恐惧只有灵力高强的角色才能施展，更何况是作为增益效果布置，不仅难度高，对于施法者的熟练度要求更高——

慢着。

陈思琪大夫曾经跟他说过的情报在耳边回响起来。

………………

“雪诺的奥能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思绪、念头、脑电波变化读取出来，并且可以相互传递——这相当于超大范围内的读心术和心灵通讯网络，如果运用在军队中，那就是比量子通讯更加便捷且强大的战争网络！”

………………

之前他被怒火冲昏了头，关于这个细节，被他差点遗忘掉了。

冥迹人道的灵能者……

灵力高强……

熟练度高……

而且，愿意帮助自己，起码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李澳兹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记得自己在触发《不被铭记》任务没多久，在晚上就收到了一张怪异的纸条，有人用潦草焦急的方式告诉他：快逃。

他打开系统记录，迅速往前翻，一路翻到他进入冥迹人道阵营之初。

那时候，他才刚刚加入组织，有很多阵营人物的好感度提示。

在那一连串‘冷漠’，‘普通’的好感度信息中，他找到了唯一一个‘喜爱’：

【实验体ZX-101】简·涅丽娅：冷漠（49/1000）

【实验体ZX-626】？？？：喜爱（200/1000）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