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青春洋溢的体魄，却逐步朝着与自己相彷的痛苦领域迈入，甚至为了杀掉自己，那个旧时代女人的力量，还在变得更强。

他看到向来处于街头把戏、毫无前途的奥能，在新一代人的手中千变万化，几种超能力来回搭配，创造出无数种可能性。像年轻人一样纷呈多彩，像年轻人一样充满未来。

他看到本应该和自己一样，跟着旧世界陪葬之人，此刻目光坚定，愈战愈勇。

这些东西，他也曾经拥有过，他本该也拥有这样的时代。

然而这一身力量，却是化为了诅咒。

加莫斯大公的心中骤然变化。

也许是基于对年轻人的嫉妒，也许是出于对命运的不公，也许是出于被羞辱的愤怒。

他摘下面上的呼吸面罩，缓缓站立起来，还在吞噬弱小灵体的人蜗上一课还在大口吸食着，下一刻手中抓捏的灵体立刻被收回到加莫斯大公的身上。

“加莫斯，我还没治疗好——”

它话音未落，大公抬起手，在它蜗牛的触须之间，随意一点。

啪叽！

人蜗的身躯瞬间爆裂，解离为磅礴的灵力，反向灌注到加莫斯的体内，他的身躯微微一振，额头上生长出蜗牛的触角。

“喂，加莫斯——”胎鬼刚刚开口，立刻也被大公捻住脐带，整个被抽离了形体，缠绕在手臂上，头顶的胎盘重重砸在地上，作为流星锤一般，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漆黑污秽的轨迹。

“加莫斯！你这是要反水吗？我们可才是向着你的帮手！”

胎鬼和人蜗相继毁灭，引得冥妻颇为不满：

“你要是不清楚大局——”

她话音未落，亚莉克希亚一拳砸在了她身上，冥妻后退几步，结果不巧就来到了大公身前。

啪。

大公的胸口缓缓裂开一道幽蓝的缝隙，冥妻还来不及惨叫，就被大公一‘口’吞了下去。

折扇摔在地上，亚莉克希亚谨慎地抬起头，加莫斯大公的身形瞬间暴起，仅仅是余波的冲击，就将力大无穷的亚莉克希亚掀翻在地。

他大步迈进，却寂静无声，拖拽着诡异的步伐，完全无视物理规则，直接在墙壁上快速掠过，直接扑在和李澳兹交战的苍翠身上。

噗——

饶是心机深沉的苍翠，这一下也中了招，它的头颅高高扬起，被大公抓住，立刻干净利落地剥掉了狼皮，披挂在肩膀上，形成一道华丽野蛮的披风。

李澳兹正面对着加莫斯，两人只隔着半米距离，不论是李澳兹身上的烈焰，还是加莫斯身上的尸山血海般的腐烂臭气，彼此间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你不害怕我。”

加莫斯的声音病恹恹的，完全是一副中气不足，行将就木的老东西的模样，然而他说的每个字，都如同滚雷一般，在整个炎王殿中不断地回响，直面着他，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面对加莫斯大公，李澳兹第一次明白，那些被自己的重力压倒的人，到底是一种多么绝望和恐惧的心情。

这和面对拜欧金刚时候完全不一样，冥迹教授不懂得战斗，也不是真正的强者，只是靠着奥能堆砌出来的一团烂肉。

但加莫斯大公，如果说拜欧金刚是一滴水，那么大公就像是洪水，带着滚滚破灭和天灾之力，瞬间席卷而来。

然而相比于李澳兹的感受，大公的内心更为惊讶。

“你，不怕我，甚至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

这是什么概念——就好像赤手空拳的普通人，看到一辆高铁朝自己飞速撞过来，不仅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斗志昂扬，恨不得下一刻就把这辆高铁揍翻了，砸成废铁。

加莫斯沉默了片刻，他本来觉得，自己有很多想法，有很多话想要嘲讽这个年轻人。

‘自不量力’、‘毫无意义’、‘你迟早会为追求力量而感到后悔’——他太清楚了，这种眼神。

在自己当年妄图反抗霜镀的统治，却最后一步步沦为霜镀的代理人之前，加莫斯记得，自己也应该是那种眼神。

眼前的年轻男人，或者那个旧时代的新娘也好，他们跟自己无冤无仇。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跟自己战斗，尤其是一个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敌人战斗。

不论是大公，还是霜镀，或者所有的霸权帝国。

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嘲讽，其实都是自己失败的证明。

这两个年轻人，他们不是为了利益和自我去战斗，而是为了信念。

在力量上，自己处于绝对的碾压，但是从一开始，加莫斯就知道，他就已经输了太多。

“……算了。”

加莫斯大公什么都没说。

如果忽略他做的事情和他所处的历史地位，其实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反派。

倒是像个毫无斗志，心如死灰的老头子。

“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