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部队里一辈子了，说话做事还是习惯于部队里的那种风格。虽然革命军队要求官兵平等，但等级观念还是很清楚的，这是源于军队的指挥体系要求的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而谁服从谁的命令，听谁的指挥，最直接的标志就是职务。习惯成自然之后，这些人虽然离休了，但还是习惯人们称呼他们离休前的职务。这倒也不是说他们恋栈权力，更多的是对过去的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雷涛跟着赵建旭走进屋子的时候，祝保生已经洗干净手脚，换上了鞋。看到他们进屋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是一句命令式的指令：“客厅里坐！”

坐下之后，祝保生拿起了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也不招呼他们。小保姆给他送上了一杯茶之后，很自觉地转身给雷涛他们端上来两杯茶。

干坐了一会儿之后，祝保生看报纸累了，取下老花镜揉了揉鼻梁间的睛明穴。放下报纸喝了口水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来有事吗！”

赵建旭笑着说道：“祝司令，前几次给您设计的这个装修方案，您都不太满意，所以今天我就把我们公司的雷总请来了，他是……”

“你们还是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装修了！我打报告换房就是了……”祝保生开口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来之前赵建旭已经把实际情况和雷涛说明了。祝保生这套房子，已经参加了房改。当初是他儿子女儿把买房的钱交了，办了房改的手续。这套房现在已经算是祝保生的私产了。可在他看来，这就是部队的房。他住得不舒服，要求换房，这是合理正当的要求。

事实上打报告换房之类的事情，只是老头自己吵吵着要换，但这已经落到他名下的私房怎么可能说换就换呢？这502干休所的房子大多都已经参加了房改，少数没有参加房改的房子，也都是些地段和位置不好，没人要的房子。这样的房，真要换过去，别说老头住一段时间会觉得更不舒服，就是他儿子女儿也会觉得很亏的。

可今天老头开口就是不要装修了，以赵建旭的立场来说，这话题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场面一下子变得冷了下来。老头也不赶人，但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这种情况下，雷涛和赵建旭也不可能赖着不走。雷涛看到了老头喝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地得意。

原本赵建旭的确是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要起身告辞了。可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爸！你这院子一直这么乱糟糟地……”中年妇女进门时略带埋怨地说了一句。

可她的话立刻被祝保生的反驳打断了：“这破地方我是住够了，跟你们说要换房，你们又都拦着！”

赵建旭小声地对雷涛介绍了一下，这中年妇女就是祝保生的大女儿祝贤兰。他和雷涛交头接耳的时候，祝贤兰也发现了他。被老头子一通抢白之后，祝贤兰就把这火引到了赵建旭的身上。

“小赵啊！你们这设计方案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总是弄不好呢……”祝贤兰虽然说话的语气还算平和，但话语中的责问还是很明显的。

赵建旭苦笑着回答道：“兰姨，之前的设计方案祝司令不满意，我们的设计师也改了好几稿了。今天我还特意把我们设计部总监雷总请来，可祝司令刚刚说，他不要装修了，要换房……”

他这么一说，祝贤兰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老爷子吵着要换房，他们是清楚的。而且老头的脾气就是这样，想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非常固执。就算是他们这些当儿女的也受不了。更别说外人了。

祝贤兰只能转头对老爷子做起了劝说工作。老头子当了一辈子的老革命，以他的思维模式，革命者是不能有私产的。所以这房子参加房改的事情，儿女们都是瞒着老头的。现在要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老头子会是什么反应，他们都没底。

“爸，我们也去问过了，现在的房子没几间空着的。您要换房……这组织上也不好安排啊。我们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吧？”祝贤兰翻来覆去的只能是用这种理由来搪塞。

可老头已经进行过侦查了。他立刻就指出了几处还空着的房子：“75号楼、34号楼、还有17号楼……那都空着呢！”

被他这么一说，祝贤兰也没了话说。就在场面又僵持住的时候，雷涛突然说了一句：“祝司令，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你说的地方。就是真要换，换了还是要装修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