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陈允培吸引过去,也有人偷看永康帝的脸色。
唯独一旁的光禄寺卿曹用夫一副悠然自得看好戏的模样。
光禄寺掌管祭享、筵宴、宫廷膳羞之事,负责祭拜及一切报捷盟会、重要仪式、接待使臣时有关宴会筵席等事。
这每年一度的冬至国宴自然也归光禄寺管,且都是有一定流程礼仪的。
今年不知为何,大明宫掌宫內监戴权却带了一个叫贾瑞的小子来,指手画脚,说要什么创新,还说是皇上的意思!
而且遭殃的不止光禄寺一家,礼部也未能幸免!
按照乾朝礼制,大宴期间的音乐和舞蹈都是有定律的。
比如饮第一爵酒时,要演奏《炎精开运之曲、《上万寿之曲,同时还要有平定天下之舞。
而那个贾瑞要将这些礼法规矩统统改掉!
这不是要礼崩乐坏了吗!这还了得?
于是光禄寺卿曹用夫同礼部尚书彦靖德私下沟通达成共识:找那些闲的蛋疼的言官清流们搞点事情!
让皇上明白,祖制礼法不可随意更改!
永康帝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可这群翰林院的清流就是这么不开眼,非得在这时候奏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说道:
“陈爱卿有何事?”
陈允培朗声问道:“陛下,为何今日国宴之上没有胙肉?”
永康帝知道改了规矩肯定会有人挑刺,说道:
“方才不是说过了,胙肉冷硬,恐众爱卿不好克食,故而换成了炙肉。”
陈允培道:“陛下体贴臣属实乃是我等臣子之福,天下之福,只是这胙肉乃是自周以来便由天家赏赐给朝臣之物,焉能轻易更改?
《左载: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
王使宰孔赐齐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
不亏是科班出身的进士,能入得翰林院,陈允培旁征博引唾沫纷飞的就说开了,核心就是一个:
胙肉自周以来就是天子对臣属的赏赐,是古礼,是浪漫而高尚的。
永康帝早就烦透了这群拿着芝麻说成西瓜的事,将手中的羊肉串一丢,斜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
那穿着太监服的不是别人,正是贾瑞。
因为当初贾瑞是拍着胸脯保证只管改,若是有人跳出来挑事都包在他身上的,且宫中又是头一回请烤羊肉串,自然要贾瑞来亲自监督。
可贾瑞无官无职,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假扮一回太监了。
贾瑞早也听的烦了,见永康帝看过来便小声道:
“既然这位大人爱吃胙肉,陛下就单独赏赐给他一块不就得了?”
永康帝轻轻点了点头,戴权马上说道:
“本来胙肉和炙肉都是万岁赏赐给诸公的祈福之肉,既然陈大人钟爱胙肉,敢于直言上谏,万岁爷便将赏赐给陈大人的炙肉换做胙肉来人呐,给陈大人换肉!”
马上有小太监将陈允培那一桌上的肉串和炭炉都搬走了,不一时果然端来一盘子肥腻腻的白水煮肉。
“太小了太小了!这怎么够吃?”贾瑞在一旁看了一眼盘中拳头大小的胙肉说道。
“嗯,既然陈爱卿喜欢,换大的来!”永康帝知道贾瑞是做什么打算了,欣然同意。
然后,拳头大小的胙肉就变成了狗头大小。
“谢陛下恩赐……”陈允培看着桌上的白水煮**哭无泪。
与他同桌的人则是怒目相向,本来香喷喷的羊肉串换成了这玩意,他们都没得吃了!
腹黑的永康帝看了陈允培这幅表情心情大好,接过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满口生津:
“陈爱卿,这是单独赏赐给你的,快吃吧!”
“谢陛下!”陈允培只得硬着头皮拿起筷子想要弄下一块肉来。
那胙肉不过是一块生猪肉在沸水中略滚了滚,哪里是筷子能扒拉得开的?
陈允培尴尬的抬起头,正迎上永康帝和煦如春风的目光。
“怎么?这胙肉不合爱卿胃口么?”
“合,合……”陈允培咬咬牙用手抓起肉来狠狠的咬下去,奋力撕下一大块一顿猛嚼。
永康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撸了一口滋滋冒油的羊肉道:
“诸位爱卿,还有没有想只胙肉的?今日朕定然满足你们的要求!”
见这回没人说话了,永康帝才说道:“诸爱卿,都尝尝这炙肉吧!”
“谢陛下!”众人有的是早就馋了,有的是生恐也被赏赐一块胙肉,都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
还不时有人赞几声:“今年御赐之炙肉鲜嫩可口,真乃是不可多得之珍馐!”
“我等有幸能吃到这等美食都是陛下之恩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