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宁静的水城,冬夜连虫子叫都没有,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苏我虾夷看着夜空中不停闪过的绚烂花朵,眉头紧皱:唐人到底想要作甚?
“丰浦,明日便是新的一年,我们能抵御住唐人的进攻吗?”倭王田木寸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论是派去谈判之人,还是接应之人,非但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一支国的夜空还绽放出绝艳的花,恰如惊鸿照影,震撼人心。
“大王,我们怕是被扶余义慈坑了。”苏我虾夷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常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只是最近月余的经历,却非常明确地在告知他,他似乎好像很有可能……大概其或许是在百济扶余氏的这条大河沟里翻了船,并且还非常有地可能搭上,他最重视并精心培养的嫡子鞍作大郎。至于从子石川大郎,唐人已经登上一支岛,不外乎两个结局:被俘或者被杀。最大的变数在于那个中臣镰子,若是他背叛日出之国,想要借唐人之力除掉苏我氏,恢复他们中臣氏……春秋左氏传有言: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如今,悔之晚矣。
田木寸惊讶地看向苏我虾夷,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义慈王只能指望我们帮他复国,怎么可能会坑我们?”
新罗金氏与他们扶余氏为世仇不说,唐国也明显更待见新罗金氏,高句丽与隋人、唐人一直战乱不断,唐国最想灭掉的就是他们,扶余义慈坑我们,难道指望靺鞨、室韦或者突厥人帮他复国吗?
“大王,扶余义慈只说百济被大唐和新罗联手攻破熊津城,既没有说具体时间,也没有说具体的手段,我们想当然的以为他们的攻击手段和原来一样。”苏我虾夷摩挲着手里玉玦上的纹路,语气迟缓而凝重地说道。楚汉之争鸿门宴里,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某该如何抉择才不会若属皆且为所虏?“从鞍作他们出发,目前为止不过月余,阿倍他们前去谈判,不过十余日,唐人来到一支岛的速度,是否太快了些?”
从扶余义慈求助的时间来算,不过三月有余不到四个月,若还是以前的备战速度,刚灭了高句丽和百济,唐国收尾怎么也需要最少半年的时间……我们目前迫切地需要知道,唐国最近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迫切地需要知道,唐人是想要更多的贡品,还是想要日出之国国除?
田木寸屈指算了下时间,脸色惨白地看向空中刚绽放那朵赤色的花,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丰……丰浦,我们……我们需要尽快离开此处,速速回到宫中!水城……太宰府只能作为第一道防御线,尽量拖延唐人前行的速度!”
小野妹子和犬上御田锹都说过,唐人善于千里奔袭,水战只能算是差强人意,海战则如同三岁孩童,可从眼前的实际情况来看,明显是他们估计错误,还是错的很离谱的那种……只要他们渡海来到水城,打到难波津很有可能只需月余,吾绝不能坐以待毙!
“唯。”苏我虾夷的目光随着烟花幽暗明灭,权衡一番利弊之后,轻声应道。就算留在水城,也无法确认大郎的下落,更无法保证他安全无虞,回到难波,才能增加更多的谈判筹码,或许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吧?
倭王田木寸出行虽然没有李世民那般五六千人浩浩荡荡的前呼后拥,却也是千人随从各有职责,队伍的长度不逊色于大唐亲王出行。整理了一个时辰,终于坐上马车,朝难波津而去……
……刚刚离开太宰府的城门,“轰隆”一声巨响在头顶炸裂,队伍顿时陷入兵荒马乱的状态,田木寸用手撑住车厢,惊诧地问道:“什么情况,冬日响雷?”
俗语云:冬日打雷,黄土成堆。又有最怕雷打冬,十室九病,朝病夕亡的说法。若果真是冬日响雷,必须尽快赶回难波,举行大祭!
“大王,官衙走水了!”侍卫惊恐地答道,不止是冬雷,还有大火……又要出现十室九病,朝病夕亡的大瘟疫吗?外有唐人兵临城下,内有瘟疫横行,天照大人不再卷顾我们日出之国了吗?
田木寸刚稳住身体便想到在水城看到的烟花,声音冷冽地说道:“召令所有人,即刻弃车骑马,加速赶回难波,不要理会官衙!”
此去难波注定不会平静和顺遂,无论如何,吾绝不能做日出之国第一个被俘的皇帝!
“唯!”侍卫们慌乱的心绪被田木寸冷冽的声音拽了回来,齐声应喝之后,快步跑去各处传令。
大伴长德也稳住了身形,准备扶田木寸下车。
“大伴,我们换下冠服。”田木寸目光幽暗如寒泉,轻声说道。后汉书有云:庚午,张让、段珪等劫少帝及陈留王幸北宫德阳殿……尚书卢植执戈于阁道窗下,仰数段珪;珪惧,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