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棣一步步走向三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一一掀开。
直到最后一具,他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阿哲……
真的是阿哲……
他的阿哲,会眉眼弯弯与他对饮的阿哲、会横眉冷对与他吵架的阿哲、会安静温柔躺在他身边浅浅呼气的阿哲。
此时此刻,青白如鬼魅,再无半点生息!
不!
不!
不!
陈棣倒退一步,手中的白布落地,又盖回许观哲身上。
这后衙阴森森的,不见一丝光亮,许观哲的尸身是直接放在地上的,可想而知有多冷。
陈棣心疼得心里直抽抽。见到了尸体,他就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他的阿哲落入哪个坏人手中,正等着他去救……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袭来,让他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他踉跄地跪倒,将人搂进怀里,动作轻柔,仿佛许观哲不是死了,只是睡着一般。
“阿哲,阿哲,你不要睡了好不好?我这就带你回家,带你回家!”死去的人自然不可能给出任何回应。
京兆府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着仵作们一挥手,几人鱼贯而出,将空间留给这对可怜人。他还需得去寻平王,万一平王世子在京兆府出什么事,他如何担待得起。
虽他理解不了这种世俗带着偏见的感情,但是平王世子万念俱灰的绝望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陈棣头脑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但是他的身体不想停止,就让他这么陪着他吧,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希望是到天荒地老。
平王见到这一幕,真恨自己没有早点狠下心来,除了许观哲这个祸害。身为人父,他所想保护与在意的,永远都只有一个亲生儿子而已,其余人等,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许观哲能老老实实做陈棣的宠物,为了不伤害父子感情,他亦投鼠忌器,但若这个宠物影响太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平王第一次责怪自己过于心软了。
“棣儿,跟为父归家,可好?你母妃与蓁蓁都很担心你呢。”平王耐下性子,单膝跪地,想轻轻将许观哲的尸体从陈棣怀中拉出。
连死了都不让人安宁,真是可恶!
他浑然不觉这也是条人命,年少丧命,岂不无辜。身为上位者,很多时候,侵犯了他们的权益便是错处,没有道理可讲。
陈棣充耳不闻,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棣儿,阿哲看到你这样,也会心痛的。你看,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能让他放心些吗?他是希望以后他不在了,你也能好好活着的。”
听人提起阿哲,陈棣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他的双眼重新聚焦:“阿哲,阿哲在哪?”
你不正抱着呢嘛!
这要不是亲儿子,平王早就有多远躲多远去了!那可是个死人!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还散发着恶臭!
一向养尊处优的平王怎么受得了。
“阿哲已经死了,你莫不是要丢下父王母妃,还有蓁蓁,就这么随他去了?”平王不禁老泪纵横,边哭边想,幸亏一众仆从都被他留在外面了,不然当着他们的面给儿子哭,传出去他堂堂王爷,不要脸的嘛?
甚至有几分怨恨上了王妃,年轻时为何不多生几个儿子?便是自己不能生,不还有那么多侧室姬妾呢吗?
搞得上了年纪,还被个猴崽子拿捏,真是郁闷至极!
“父王、母妃。”身为这个时代少见的独生子,陈棣真的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因此他与父母的感情也极好,虽因许观哲与父王有些争执,但是多年的孺慕之情并未减少一丝一毫。
平王一见儿子有了反应,赶紧顺着话又多几句嘴:“是啊,你母妃担心你,在府中哭坏了眼睛,刚刚传了太医,父王年纪大了,这屋里又阴冷得紧,腰疼腿疼,恐也得传个太医来瞧瞧。”
父母都病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总不会还为了个死人寻死觅活吧?啊呸!还是个男人,说出来真是脏了他的嘴!
“累父王母妃为我牵挂,是儿子不孝了。”
“你可是父王母妃唯一的儿子,你若有什么万一,我们俩也不活了,索性一齐陪着你,便是到了阎罗殿,一家人也有个照应。”
那怎么行?他岂能如此不孝?
“父王放心,我不会追随阿哲而去的。杀害阿哲的凶手,还未归案呢。”陈棣眼睛逐渐变冷,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害了阿哲,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我可以将阿哲带回去,给他的父母安葬吗?”许家父母也仅此一子,还不知两老如何悲伤呢。他得了消息的同时,已经叫人去许家传话了。
“府尹大人还要查案,阿哲的尸首,是证据,还得检验才行,没办法立刻带回去。”平王小心地道,生怕儿子再犯起拧,非要带着许观哲的尸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