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恶客,自从苍莽山脉那个深秋雨夜之后,你便一直让我备受妄念侵袭折磨,一笔笔账我都在本子上记着写着,如今正好和你算个清楚分明。”
老者没有回应,身形不断扭曲,明灭不定。
片刻后,他忽然一声叹息,“脱困之后,老夫竟然感知不到肉身的存在,看来玄武反饲肉身的道路已然断绝。
时至如今,也只剩下了诡丝寄托真灵一条道路可走。”
“玄武反饲肉身,诡丝寄托真灵?”
卫韬若有所思,“我大概知道了你的身份,也想明白了孙洗月不见不闻、不触不临的真正原因。
不过让我感到好奇的是,风洳长老从死后到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形式,幽玄诡丝所寄托的真灵,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东西。”
“我就是玄武风洳,你又是她的什么人?”
老者慢慢说道,“至于诡丝寄托真灵,你可以将老夫看成是和梵天灵意近似的情况,不过却比它要弱小很多,也无法脱离人之肉身而单独存在。”
“我是孙洗月所选中的人。”
卫韬思索所听到的内容,一边随口说着,“这么形容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在那个淫雨霏霏的夜晚,她身边也就只剩下了我一个活人,根本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也唯有蒙头闭眼,一床锦被盖了,就算是所选的对象有问题,那也只能当成没有问题。”
说到此处,他忽然露出莫名笑容,“风洳太上选择了她,她又选择了我,可谓是因果相连,交织缠绕,一饮一啄,由彼及己。
如此折腾来折腾去,倒是让我们两个凑成一对,合盖了一床锦被。”
老者回以一个温和笑容,“没有关系,以后这床锦被下面,就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卫韬并不生气,语气依旧平和,“风洳太上生前一定充满了绝望,却又拼尽全力为自己在绝望中留存了一点希望。
试图以此打破生死之间大恐怖的界限,求得常存于世的自在安宁。
不过在晚辈看来,你白活了一把年纪,心智却依然无比幼稚,未免将事情想象得太过美好。
所谓天意如刀、莫测难循,当你自以为抓住了一线希望时,其实不过是更大绝望的开启。”
“小朋友倒是牙尖嘴利,想要以此乱了老夫的清明,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
风洳丝毫不为所动,“既然你是她所选的人,一定有着诡丝或是血网在身,老夫此时就要让你看一看,到底什么才是玄武真意,怎样才叫做一点真灵长存不朽!”
轰!
卫韬眼前陡然一黑,感觉自己正在向黑暗深渊滑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终点,更不知道在终点会有什么。
只有不断的被黑暗侵蚀包裹,不停地向下坠落,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这种感觉很奇妙。
毕竟他本就在妄念之中,竟然又遭受了更加恐怖的妄念侵蚀,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罕见的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卫韬甚至渐渐失去了对自我的感知。
似乎要将他的全部意识都封入黑暗深渊,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此时此刻,卫韬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部分含义。
但是,对他来说,虽然可以从中体悟感知到很多内容,但总体来说,这种程度的压迫还不太够。
而且是远远不够。
如果这就是风洳所说的玄武真意,真灵不朽,那么不免会让他感到失望。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
或许在现实中只是短短的一瞬。
他心念微动,眼前忽然恢复了光明。
所有黑暗尽皆退去,山间花海消失无踪。
就只剩下了一道虚幻到不像样子的苍老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前方。
“你,你的血网,为何会如此恐怖复杂?”
风洳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难以掩饰的虚弱死气,“我的一点真灵,竟然无法将其完全纳入掌控。”
“说出来你可能会不太理解。”
卫韬想了一下,“一百分的卷子,我做出来了八百多分,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沉默一下,他一声低沉叹息,“如果老先生不是只剩下了一点真灵,而是处于生机最盛的巅峰状态,就凭你刚才展示出来的真灵意境,我或许还不是你的对手。
但是很可惜,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你当初似乎选择错了道路,那就只能将自己送上绝路。”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感悟了前辈所展示的意境,那晚辈也不好藏私,只有献丑让前辈点评一下,我对于龟蛇意境的理解又有几分谬误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