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州西北,萝茶山中。
绵绵细雨已经下了数日时间。
比起北荒冰原的寒风凛冽,大雪纷飞,这里却已经告别严冬,温度一直都在缓缓上升。
再加上雨水的浇灌,茵茵小草钻破土层,给大地涂抹上一片片澹澹的绿色。
而在满目生机勃勃中,却有不和谐的颜色混杂在内。
这是大片仿佛被开荒烧山后的焦黑,内里还散发着浓郁的毛发焦湖味道,即便是连续不停的春雨,都无法将一切清洗干净。
如丝如缕的雨幕之中,几道身影正在飞速穿行。
他们前后间隔数丈距离,动作僵硬却又整齐划一。
后面的人都像是在复刻前人的动作,就连脚印的落点都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分毫的差错。
直至傍晚时分,这支队伍才停了下来。
站在一座山头顶端,低头俯瞰下方焦黑地带的中央。
那里,堆砌着一座七八米高的祭台。
还有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身影,端坐于祭台之上,不知道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忽然,他缓缓抬起头来,朝着对面的山头看了一眼。
一动之下,无数黑背苍蝇飞起。
顿时墨色长袍消失不见,露出下面一具骨瘦如柴、又遍布密集伤口的恐怖身躯。
坡顶一众武者面无表情,同时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又看向其下的祭台。
这不是一座普通祭台。
全部都是由白骨堆积而成。
最上两层则是完整的骷髅颅骨。
不时有大大小小的虫虿从眼眶内爬进爬出,还有各种走兽鸟雀靠近捕食,甚至形成了一个闭环的生态系统。
所有一切,都和腐败与死亡有关。
最终形成了这座诡异的祭台,或许还可以被称之为京观。
面对着这种恐怖诡异的景象,石坡上的武者保持了绝对的安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眼神表情变化。
完全不需要任何交流,也不用命令与指派,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便越众而出,一步步朝着焦黑区域中央的祭台走去。
双方距离在不断靠近。
卡察!
又是一步踏出,壮汉忽然停住不动。
整个人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开始迅速变得干瘪起来,直至最后变成一具枯尸,噗通一声倒在焦黑地面。
石坡之上,其他武者依旧保持沉默。
片刻后,又有两人跃下石坡。
没有任何对于死亡的恐惧,他们开始沿着壮汉所走的道路迅速向前。
然后同样毫无征兆停住不动,纵然气血涌动,真劲相连,却仅仅抵抗了不超过三息时间。
便齐齐步了壮汉的后尘,变成两具干瘪尸体跌落地面。
余下武者沉默看完了这一切,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后退。
他们依旧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同伴死亡的悲伤,更没有必须要报仇雪恨的愤怒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很快黑夜过去,白昼降临。
而随之一同到来的,还有十数道披着斗篷,头戴兜帽的身影。
他们簇拥着中间一个纤柔少女,同时将目光落在那座白骨祭台之上。
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更多武者穿透雨幕聚集而来。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动作机械精准,整齐划一,仿佛就是同一人的分身。
“萝茶族,已经完了。”
“那么,就开始吧。”
云虹语气平静,身后浓密长发垂地,仔细看去却非如瀑青丝,而是尽皆被幽玄诡丝所替代。
甚至就连她所穿的衣衫,也是自体内探出的诡丝编织而成,在雨幕下透射出澹澹的光芒。
她的话音落下,一个个武者沉默跳下石坡,朝着白骨祭台而去。
战斗在沉默中爆发。
生命在寂静中逝去。
除了呼呼风声,唰唰雨声,就再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终于,在铺满了一地尸体后,同为定玄门徒的青莲圣女登上祭台。
她一步踏出,陡然朵朵莲花绽开盛放,哗哗水声滚动流淌,将端坐中央的枯瘦老者完全笼罩在内。
“族中部众全部死亡,从外面吸引而来的武者也都是些无用的垃圾,老夫本以为仪式已经失败,无一人可以让圣灵成功降临。
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让你们这些人来到此地,她就是最好的容器,可以用来承载圣灵,让其能够自由行走于天地之间。”
面对着毫无保留的一抓,干瘦犹如骷髅的老者裂开嘴巴,露出意味不明的阴沉诡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