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说道,“梵天开眼了?”
“梵天开眼,倒是个相当新奇的说法。”
她忽然笑了起来,在澹金月光的映照下,别有一种分外的美丽。
“你可知道,洞玄之上,是为劫法,而若是能够度过死劫,方士便可晋入羽化之境,自此便拥有了连我也难以想象的威能。”
卫韬若有所思,“按照你的意思,这里有一位羽化境界的方士,正在从沉眠中苏醒过来?”
梵羽收敛笑容,缓缓摇了摇头,“首先,他并不是方士,而是和羽化方士近乎同等境界的修行者。
其次,若是他已经真正苏醒过来,无论你我,还是那两个小姑娘,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是未知。
所以说,他应该像和那位高冠袍服的帝尸相似,处于生死之间,非死非活的一种状态。”
停顿一下,她又是一声叹息,“在刚刚降临时,我以为这里就只是一个小水塘而已。
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发现,这片水塘竟然深不见底,内里还不知道隐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
卫韬刚要说话,却勐地闭口不言。
不仅因为圆月又眨了一下眼睛。
更是因为随着它的变化,所有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同。
在月光映照下,看上去莫名有些模湖,失去了原本真实不虚的感觉。
脚下的青石长街,两侧的店铺房舍,就像是纸片木板拼接而成,就像是随便搭建起来的舞台布景。
不止是近处的小镇,远处的山林同样如此。
无论是树木,还是山石,给人的感觉仿佛塑料泡沫堆积在一起,又涂抹上了各种不同的颜色。
卫韬也很难形容此时的感觉。
他缓缓环视四周,发现在一片奇诡的景象中,也有一些地方还保持着原样,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首先自然是他和方士梵羽。
然后则是远处的云虹和藤琼。
还有身前的血池,一具具僵立不动的尸体,甚至是被他洒落在地上的少许茶沫,都和之前并无二致,看起来真实不虚。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头顶上方的那轮金色圆月,比所有一切都要更加清晰分明。
忽然,卫韬心中一动,朝着来时的方向看去。
远远眺望之下,他的目光蓦地一凝。
一个身高近丈,手持暗金大斧的身影,正沿着他来时的方向缓缓靠近过来。
其周身金光缭绕,明灭不定,似乎又和他们截然不同。
“他是什么人?”
女方士开口问道,声音多出几分疑惑。
“他是金帐王主,也是一位踏入到了阳极法境的武道宗师。”
卫韬随口说着,目光须臾不离金帐王主左右,面上同样露出越来越浓的疑惑表情。
金帐王主的状态有些奇怪。
随着金色光芒的明灭不定,他一直在虚假模湖和清晰分明之间转动,导致其一步一行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扭曲僵硬。
“原来如此,他就是引起这种变化的根源。”
梵羽思索着慢慢说道,“不知多久之前,他或许便来到过此地,被被注入了一粒种子,然后在漫长的时光中生根发芽,不断长大,直到今时今日再重回原地。”
就在此时,金帐王主毫无征兆停下脚步。
他注视着远处的几道身影,原本木然的表情忽然生出一丝波动,也多出些许鲜活气息。
“原来是卫道子,还有定玄云道子。”
“还有这两位,莫非就是在我北荒作乱的方术之士?”
金帐王主缓缓开口,声音听上去显得有些干涩,不复之前九圣山时的浑厚。
他看向上方那轮金色圆月,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到回忆之中。
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涌动。
将许多画面重新映入脑海深处。
“吾想起来了。”
金帐王主一声低沉叹息。
“在很久以前,本王还年轻的时候,在一众金帐皇子皇女中资质低下平庸,算是碌碌无为之辈。
但是,就在那个镇守玄冰海的冬夜,我闲极无聊突发奇想,莫名觉得云隙间的圆月就像是一只孤独的眼珠。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或许连那轮月亮也被这一愚蠢想法吸引,便真的朝我眨动了一下眼睛。
同时还将一道充满灵性的目光引入我的体内,让我在诸多兄弟姐妹中一飞冲天,直至最终成为北荒之主。”
“但是,吾现在是金帐王主,北荒各部之首,一切所为都要为北荒万民考虑,又岂能容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任意摆布?”
金帐王主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