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海上寒风忽起。
冰晶白雪旋转飞舞不停,打在身上犹如细密毛刺尖针。
玄武道主终于不用艰难支撑。
扶着断裂冰层缓缓坐下,开始平复呼吸闭目养神。
在其身侧,云虹面色苍白犹如透明,幽玄诡丝百不存一,只剩下最后少许还在蜿蜒游动。
稍远一些的地方,金帐王主一动不动,高逾近丈的身躯渐渐被白雪覆盖,乍一看去就像是堆起了一座白色坟茔。
冰面水下,女方士还在沉沉浮浮,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天人尸傀,仙人之威,竟至如此。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当世最强的五大宗师,外加修成妖魔法体的洞玄修士,联手围杀刚刚自沉眠中醒来,以尸解之法成就的仙人之体,竟然还打得如此吃力。
只差一线便是全部败亡的结局。
此时再看,人和仙之间,还真像是差了一座山的距离。
不然也不会有得道成仙,一步登天的说法。
卫韬暗暗叹息,收敛思绪,认真思考武帝忽然提出的问题。
“你可知他的真正身份?”
他陷入深思,回想起在归墟之境时,金月当空映照八方,内里所蕴含的一丝梵天灵意。
再联系到金帐王主杀机横溢赶来此地,心中便有了些许的猜测。
沉默片刻,卫韬斟酌着慢慢说道,“莫非自称天人尸傀的尸解仙,其实就是大梵生天?”
武帝澹澹一笑,先是点了点头,后面却又缓缓摇了摇头。
“你说的不能算错,却也并不正确。”
“从某些角度去看,他可以算是大梵生天,但大梵生天并不仅仅是他所能替代。
追根朔源,他本是域外来客,不知在此盘桓了多少岁月,也不知曾经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身受重伤仅留一点生机不灭,还与大梵生天生出了如此之深的联系。”
“他是梵天,梵天非他。”
卫韬低声重复一句,随即露出恍然表情,“多谢陛下解惑,晚辈大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武帝微微颌首,接着说道,“百年前,朕心有所感,上观天象,下探地脉,再走教门七宗福地。
最终发现当初太祖与国师所忧心之事,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真正停息,反而有了再次抬头复起之势。”
“南疆诸部乱象纷呈,各族上师天人交感,却在招致域外邪佞而不自知。”
“自太祖太宗两代征伐过后,安静蛰伏了百余年之久的北荒金帐,开始频繁聆听大梵生天所降神谕,数次梵天大醮接引神意。”
“还有西极荒芜之地,东海三岛之神树,亦有消失了不知多少岁月,又被国师再度清理过的沉渣悄然泛起。”
“除此之外,便是本朝教门七宗山门福地,同样在两百年前的大争乱世,开始有着各种异象显现,犹如根根丝线,自黑暗之中垂钓没入世间。”
停顿一下,他一声暗暗叹息,“两百多年前,本朝太祖国师连番征伐,镇杀异人异类,收拾乱局重整河山。
百年之后,我又重新来过一遍,耗尽心力探寻原因,却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触及种种异变的真正根源,只是将高出地面的杂草清理打扫一番,尽力将肇变之始向后拖延。
还记得当初踏破金帐后,我循迹来到冰海深处,打灭尸解仙残留生机。
然后又找到活过不知多少岁月,一直假死偷生的玄蜃族大巫,以绞碎南荒诸部宗师交感灵意为代价,将玄蜃大巫封禁镇压,并抽离其所蕴神意,切割两半为我所用。”
“再后来,我便忘记了许多事情,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片混沌朦胧之中。
直到今时今日,执念即将消散的现在,心境却又忽然恢复透彻通明,也隐隐记起了让我陷入混乱疯狂的源头。”
武帝说到此处,缓缓抬头看向夜空,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神情。
“当时朕斩梵天神意,灭仙体生机,镇玄蜃大巫,虽然油尽灯枯濒临身死,精神意志却又极度凝聚,仿佛突破层层屏障限制,遨游于九天之上,九地之下。
我便在此时看到了诸般武道真意所指,各族汇聚灵意所向,皆位于茫茫黑暗深处。
而在它们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第一眼看去就像是充满混乱生机的血肉之海,再看却又变成了唯有冰冷寂灭的空荡虚无。
如此混乱矛盾的认知,甚至让我记忆破碎,渐渐陷入疯狂之中,直至觅地长眠都没有真正摆脱出来……”
武帝慢慢说着,表情安然,语气平和,浑然不似曾经横压当世的天下第一。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停止了讲述,面上再露温和笑容,“第二件事,关于朕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