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罗偃才开口说道:“其实当年我跟花朝的娘亲,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矛盾。当年她们离开绛城的时候,花朝娘亲也没有视我为仇。
之所以带花朝离开,是因为不希望她受魏家迫害,那时我在绛城立足未稳……”
嬴无忌打断道:“罗相!若你能拿出证据来,我自然是愿意信的。但如果你没有把握说服花朝,那你还是先别说了吧?”
罗偃垂下眼睛:“我会拿出证据的。”
嬴无忌轻叹道:“那就等拿出来再说吧。”
罗偃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无忌,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过来是想求得花朝原谅?”
“是!”
嬴无忌直言不讳。
罗偃却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又何必为难她原谅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嬴无忌是真的有些迷惑了,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会痛骂罗偃虚伪,但现在感觉这个老人真没有说谎的必要。
罗偃抬了抬眼皮,缓缓说出一句话:“花朝身上的魔种,是丹青的人种下的!”
嬴无忌心头一跳。
花朝身上魔种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却被罗偃知道了,罗偃的手伸得究竟有多长啊,连这种事情都能扒出来?
更离谱的是。
听他这么说,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清楚花朝体内有魔种。
罗偃轻叹一口气:“一如为我教深似海,没有任何人能够全身而退,我不希望花朝也陷进去!无忌,你对花朝向来坦诚,但有些事情却也瞒得死死的,想必也是从别的地方看出了端倪。你也不希望她出事,对吧?”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伯父,您有办法?”
罗偃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一个人永远无法完全了解另一个人。
花朝的心结来源于我和她的娘亲,但她并不是完全了解自己的娘亲,更别说我了。
可能只有当她清楚自己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才有可能打开心结。
有些事情我知道,但她恨我,所以我没办法解释给她听。
而我之前为了让她认我这个父亲,更是失了智一般昏招频频,也不配让她信我。
她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娘亲。
我也不敢妄言了解她,更不敢断言她的心结何以疏解。
我能做的,只有将我原本的所有记忆摆在她的面前,让她自行感受。”
嬴无忌下意识望向一旁抹眼泪的花婉秋:“您是说……”
罗偃点头:“丹青渡魂乃是心头血所绘,蕴含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所有记忆和感情。只是我身体太过虚弱,尚且有心愿没有达成,更有许诺未曾实现。
等了却一切后,我便会把心头血全部交给婉秋。
待她自绝,重归丹青笔墨,花朝便什么都懂了。”
嬴无忌:“……”
他下意识望了花婉秋一眼,发现她听到“自绝”两个字的时候,并没有异样的神情,甚至有些急切。
心中不免微微有些触动。
方才她跟花朝聊天时,表现得完全就是不同于花朝娘亲的个体。
但其实对待花朝的感情,还是母亲对于女儿的。
他沉声问道:“那伯父,您的心愿和承诺都是什么?”
罗偃笑道:“当年陛下任我为相的时候,曾向陛下许诺,让王权让百姓再不为世家所累。如今大黎三分在即,变法也已经有了雏形,已经被解决了大半。
但长平侯为首的一众宗室实力,依旧无比稳固。
新法想要彻底立足,少不了一场血战。
新法是我对陛下的承诺,也是我毕生的心愿。
而你与太子的关系……
总之!
我需要死在这一场血战当中,才有可能让花朝幸福地过一辈子。
但你放心,我已经做了完全之策。
即便我死了,婉秋也必将带着我心头血回来。
只是这段时间……花朝就由你费心照顾了!”
嬴无忌听着他平静中带着悲痛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竟不知能够说什么。
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算合格还算不合格。
罗偃见他这副神情,终于感到了一丝安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这是我这边有关于为我教的所有资料,交给你了。好好照顾花朝!”
“是!”
“那我们先走了!”
“嗯!”
嬴无忌冲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岳父大人珍重!”
听到这声“岳父大人”,罗偃枯藁的身体僵了一下,浑浊的眼眶中隐隐有光华闪动。
似有千百句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只有一句轻描澹写的“去吧”。
“小婿告辞!”
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