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忌之前就有不少疑虑。
就是母族跟乾王室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现在,他确定了。
在老逼登眼中,自己母族跟自己一样,就是一个工具。
现在工具已经隐隐有了失控的感觉,所以他要重新掌控自己。
那掌控不了呢?
乾王钟都给嬴无缺了。
要杀了我么?
公孙棣见他目光阴冷,小声提醒道:“公子?”
嬴无忌笑了笑:“这是讨论,还是结论?”
公孙棣轻叹了一口气:“这是口谕!”
口谕。
就是通知。
仅次于下旨。
嬴无忌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公孙棣赶紧问道:“公子,你同意了?”
嬴无忌冷笑一声:“弃不弃权,这是我的事情,我爱弃就弃,不爱弃就不弃。乾王的口谕,也想管黎国的驸马?
你回去吧!
你是乾国使臣,传信是你的工作,我不怪你。
但如果你劝我,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公孙棣神情之中闪过一丝痛苦。
挣扎了许久。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冲嬴无忌深深作了一个揖:“公子保重!”
说完,转身离开。
嬴无忌在原地矗立了良久,胸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才韩倦跟他说的时候,他只觉得“枷锁”是一个概念。
但现在。
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这枷锁就箍在他的身上。
这就是王朝。
无论奴隶制王朝,还是封建制王朝,都躲不过去的东西。
人可以是有情的。
但政治永远都是无情的。
自己的母族,扶持老逼登上位,到头来也不过是实现统治的工具。
吴丹这个憨憨,心思单纯的要命,却还是被所谓家国逼到了背叛自己的边缘,二十好几的汉子,晚上在大街上嚎啕大哭。
赵暨对自己好,赵宁跟自己有感情。
这些都是真的。
但只要发现自己挖黎国的墙角,大概率也会兵刃相向,哪怕自己对黎国做出再大贡献。
嬴无忌不愿这样想。
但他敢肯定,赵暨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会做出所有君王一样的选择。
杀?
不太可能。
但不杀也绝对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杀,而是因为投鼠忌器。
赵宁……
嬴无忌认为她不会对自己动杀心,以为她还没有成长为赵暨眼中合格的君主。
但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王室的教条规训着。
有太子成为君王,让黎国成为天下霸主,就是她人生被赋予的所有意义。
她的心脏,已经被人为地烙下一个“黎”字。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因为大多数人的王位是争来的。
而她一出生,就注定要绑定在这个位置上。
换做是她。
不会对自己动杀心。
也或许不会赶自己走。
但从那一刻开始。
嫌隙就注定会产生了。
这嫌隙,不是因为不信任。
而是因为她的肩膀不可能同时扛起感情和家国重担。
之前嬴无忌还心存侥幸。
但现在,老逼登的表现却越来越让他不安。
老逼登转交母族的东西,对自己是一个契机。
同时也是一桩跟魔鬼的交易。
短时间内。
自己跟老逼登不会反目。
可一旦等到自己对乾王室弊大于利时,这桩生意就必然会暴露。
也许老逼登从一开始,就等着自己翁婿反目了。
倦子哥说的没错。
枷锁是用来挣脱的,不能让自己变得瘦小,从里面钻出来。
双手瘦的皮包骨头,尚且有可能抽出来。
那脑袋呢?
可倦子哥又说,这枷锁未必不能化作机缘。
只是……它如何才能化作机缘呢?
“呼……”
嬴无忌吐出了一口气,前些天他还嘲笑吴丹哭得像鹅叫。
结果转头发现,自己也是吴丹。
这世界很大,容得下千军万马,容得下锦绣江山。
但它也很小,容不下几颗简单的恋爱脑。
他摇了摇头。
进了驸马府。
“无忌!”
花朝很快迎了上来:“公孙棣跟你说什么了?没有气你吧?”
嬴无忌摇了摇头:“没有!”
花朝担忧地看着她:“可你……看起来很憔悴!”
嬴无忌笑了笑:“还好!就是枯坐了一天,累了!花朝姐,你搂我睡一会儿可以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