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手腕,活动一下好像骨裂的拳头,想要再次进攻。
身前白衣胜雪,黑发飘摇的盖聂斜提长剑,锋锐的剑气让他止住身形。
始皇帝双手负后,昂首挺胸,气势十足,好似刚才这一次对拳他是胜者。
若这时有人能在其背后,看到其左手轻轻揉捏右手拳头。就知道刚才这一下,始皇帝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右手的剧痛稍微减弱了些许,始皇帝便重新坐下,拿起空空如也的酒坛,若无其事地递给闯进来救驾的盖聂。
“拿壶酒。”
“唯。”
盖聂收剑,接酒坛而走,全程面无表情。
始皇帝虚伸手要廉颇坐下,好像刚才廉颇想打的人不是他一样。
“坐。”
廉颇仇恨地盯着始皇帝,不应声,无动作。
“国尉恼羞成怒否?”
始皇帝又割下一小块羊羔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朕说的难道不是实情乎?
“你与赵武安君之区别,在于李牧为赵所叛,而你廉颇,叛赵也。”
廉颇拳指捏的卡卡作响,眼见马上便要发动第二次攻击。
低着头的始皇帝好似脑后长了眼睛,知道廉颇性情不稳定。
“那竖子曾说过:‘有理不在声高。’你若是不认同朕说的话,大可将实情说出来。”
老将依旧是面色不善,站得笔直,但身体中积蓄的内力却是缓缓散去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
“长平之战,吾坚壁固守,阻抗秦军三年。王斥我无勇气,临阵换将,要赵括替之,四十万儿郎为那人屠所埋葬!偌大赵国,举国男子过轮彀者不过数千也,赵国一蹶不振!
“吾常思之,若吾当时‘言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交兵权予赵括小儿,会否一切尽皆不同。吾不信,人屠白起能在颇之双目前俘虏四十万赵军!”
廉颇双目血红。
“吾首战攻齐,大胜,夺晋阳乃归,诸国闻吾廉颇之名皆称勇气也。赵王言我无勇气,不敢进攻而只敢采取守势。
“吾愤满欲狂,气愤填膺。赵括小儿临时便未有多言,交四十万兵马与其乃还。
“吾常常悔恨,若吾能如蔺相一般,视虚名为无物,以大局为重,赵国怎会落得如此境地也!
“长平之战,罪在赵括,亦在廉颇也!”
长平之战,白起闻赵国领军乃廉颇,觉难以攻克,不入。
直到赵王临阵换将,以赵括代替廉颇,白起才秘密潜入长平指挥,打下了赫赫有名的长平之战,活埋四十万赵军。
“自那之后,吾便深知,兵事不可意气用事,不可尽从王命也。
“自那之后,吾枕戈待旦,夙兴夜寐,为赵国厉兵秣马发展军事,只待有朝一日能赎长平之罪。
“然郭开奸佞小人,蛊惑赵王夺我兵权,替我之位。门客私吾,赵王已预备于邯郸斩我之首也。
“吾一命死不足惜,赵国何辜?奸臣当道,吾不能愚忠重蹈长平覆辙。故而击乐乘,以示吾虽老,锋犹锐!奔魏留兵马与赵。
“郭开小人,一计二用。遣人换武安君,要其交出兵马,武安君从之,下场如何?若非君上相救,已是一抔黄土!”
老将顶天立地。
“非我廉颇叛赵,实乃离赵,待时而动!不管廉颇居魏,居楚,一心想用赵人也!”
始皇帝拿起烤羊腿,撕扯着上面烤的金黄冒油的羊肉。
“朕攻赵时,赵国无大将,赵迁连长城都不守了,征召守边将军李牧回邯郸。你既然待时而动,那时为何不回赵报效赵国。”
听闻此言,廉颇眼中怒气更盛,浓郁的化不开的仇恨都要溢出来似的。
“郭开!”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好像郭开就在他牙齿之间,被他生食其肉一般。
“吾居魏时,王上遣使者探视,观吾能否战。
“吾甚喜悦,食米一斗,肉十斤,身披重甲上马冲锋,使者观之赞吾将军未老。
“吾送五十金予使者,只盼其能实话实说,使者满口答应。怎料这使者蛇鼠两端,竟是那郭开小儿心腹。
“回邯郸后,于王上面前说我饭量尚佳,诬陷吾一顿饭时间去了三次茅厕,使王上以为廉颇已老,不再复用,简直不为人子也!”
始皇帝闻言,想到若不是郭开一连害了赵国两任大将——廉颇,李牧,秦国就算能打下来赵国,也将再无力东征一统天下,不由笑出声来。
[真是天佑大秦。]
“哈哈哈。”
“你笑甚?”
廉颇一脸的不善,紧盯着始皇帝的脸色,那攥紧的拳头似乎下一息便要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