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我歇会再来开导你啊。”
烛火映照下,嬴成蟜脸上那一道道泥印清晰无比,汗水混合着尘沙,险些把嬴成蟜脑袋包浆。
脚步声从章台宫深处响起,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近。
“谁让你这竖子开导?”
始皇帝往日威严无双的脸在烛火下也显露出来,一脸笑意。
“跟个泥猴似的,仪表不整就来见朕,这可是不敬大罪。赵高,拿绢布给成蟜擦脸……朕给你拿。”
“这么大的罪,要不你夷我三族?”
“竖子!”
始皇帝笑了一下,抬手想要敲打,看着亲弟的困倦神情和那些污垢,实在是不忍心。
起身,在黑暗中又走远了。
“你倒是点蜡烛啊!给谁省钱呢?”
嬴成蟜排着桌子叫嚷。
“竖子!竖子!”
始皇帝再次斥骂。
没有新的光亮照明,始皇帝再回来时,端着一盆清水,盆上搭着一条绢布。
哗啦哗啦
嬴成蟜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本来汹涌如浪潮的困意,倦意,累意都去了三四分。
始皇帝递上绢布,嬴成蟜接过丢在一边。
始皇帝竖起眉毛。
“什么意思?”
“有这点水还清醒些,擦干了我怕我倒头睡过去。”
收到盖聂书信的那一刻,嬴成蟜便从新郑骑了一匹快马奔赴咸阳,跑了三天三夜,几乎没有睡过半个时辰以上的觉。
始皇帝冷哼一声,拿起被嬴成蟜丢在一边的绢布,在嬴成蟜不满的眼神下,强硬地擦去亲弟脸上的水渍。
“困了便睡,强撑什么!”
“你怎么不睡?”
烛火没有那么光亮,但足以让嬴成蟜看到穿戴整齐的兄长,眼中细密的血丝,略微干裂的嘴唇,还有憔悴的神情。
“与你何干?去睡去睡。”
始皇帝强拉嬴成蟜的手,要把弟弟拖到里面的寝殿中。
嬴成蟜纹丝不动,用力拉臂,反手将始皇帝重新按坐,得意洋洋道:
“我想让你拖动你才能拖动,我不想让你拖动你便拖不动,这就是你瞧不起的匹夫之力。”
始皇帝怒目而视,呼出的粗气让烛火明灭不定,随时有可能熄灭。
“放朕起来,朕活噼了你!”
嬴成蟜松开手,一直叫嚣的始皇帝却没有顺势去拿秦王剑。
看着亲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用力摇着脑袋想保持清醒,不禁轻声劝道:
“睡罢,有事睡醒再说。”
“可别,那我这一路不白跑了,我悠哉游哉地回来多好。你这有没有酒,陪你喝两口,把你的悲伤传递过来一些。”
始皇帝白了亲弟一眼。
“没酒!朕不喜饮酒!朕哪有什么悲伤,这个贼子死了,朕欢喜都来不及!
“你若是有心,便去看看胡亥,那小子一直想你得很,你比朕这个阿父都亲。
“还有楚儿,此事是朕错怪了她,对她不起,你去替朕说些良言。
“还有盖聂,钻了牛角尖了。朕经你提醒都有数十次了,还看不出赵高这贼子有祸心,他又怎能看得出来呢?这事怪不得他。”
嬴成蟜叹息一声,打断了兄长言语。
“那皇兄你呢?皇兄想到了所有人,怎么唯独忘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