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云姝终于感觉到一点明显的时间流逝。
她离开椅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准备下楼吃饭。
转过身才发现,周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看文件的行为,坐在那逐渐昏暗的光线里,正盯着她看。
两个人对视过一秒,云姝先移开视线,平淡无波说:“我要吃饭。”
周京墨站起来:“主厨不在,只有一点意面。”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看着她,随口补充道:“还有一条鱼。”
“我不喜欢吃鱼,”她从他身边越过,头也不回往下走,“意面在哪儿?”
东西都在厨房,里面除了两份番茄肉酱面,水池里还有一条草鱼,两个巴掌大小,正好是两个人的量。
她看也不看那条鱼,端着面就要出去,却被刚走进来的周京墨拦住了。
“鱼在那里。”
她皮笑肉不笑:“你不会还想让我做给你吃吧?做梦。”
周京墨并不生气,而是解开袖扣,挽起了袖口,说:“我来做,你教我。”
她慢慢皱起眉。
“你连面条都是厨师做好端到面前的,下厨?你会吗?”
关键这样西装革履的上位者,一看就是坐在办公室签文件而不是在厨房刮鱼鳞的。
“不会可以学。”他挽好袖口,把昂贵的腕表摘下,然后手掌探进了水池里。
哪成想那条鱼还是个烈性子,被他的手碰到,鱼尾巴就剧烈一甩,“啪”一下打在他手背上。
溅出来的水甩在周京墨身上,脸上,让他下意识闭眼转开头。
云姝后退两步,眉头略微一抬,然后心情不错地嗦了口意面。
周京墨侧头,脸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流,他眼里似乎是有点疑惑:“第一步不应该这么做吗?”
她再嗦一口面,扫了眼水池里的鱼,态度不好地说:“按住它,敲晕。”
“用什么敲?”脸上的水都滴到下巴了,他紧锁着眉头问,“可以帮忙擦一下吗?”
“不可以。”
她端着面往外走,并不管他那狼狈的样子。
周京墨垂下眸,喉结滚动一下。
一碗意面的份量并不大,反正不够云姝吃饱。
她把碗筷端回厨房,发现周京墨还在艰难地处理鱼鳞。
看了两眼,她若无其事地端走另一份面。
周京墨发现了她的动作,停下来叫住她:“那是我的。”
“但我没吃饱。你还有鱼,实在不行饿一顿不可以吗?”
理直气壮的欺人太甚,她一脸平静地说完,还挑衅似的直接吃了口面。
跟以前一样,故意作怪。
周京墨再看她一眼,当做没看见,转身继续处理鱼,顺便低声问一句:
“鱼鳞下面这层青黑色要刮掉吗?”
她很久没处理过鱼,都快忘了鱼身上哪儿有青黑色的,但她还是随便“嗯”了声。
反正是他自己做自己吃,被毒死也不关她什么事。
她又端着意面去了外面。
连吃两份非本地主食,那种黏腻味儿让她后面的进餐速度稍微放慢了点。
卷起来的最后几根面条沾了沾嘴,还没吃下去,厨房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刀具被扔进池子里的撞击声。
她抬头看着,很快周京墨洗了手走出来,脸色不好看,走到茶几旁一边擦手上的水,一边用纸巾捂住蔓出血迹的手指。
“晚餐没有鱼了。我不会做。”
她把意面一口吃进去,一点不意外。
“反正我吃饱了。”
“但我还没吃。”
“那关我什么事?”
她把面吃完,扔下碗筷不管,下了桌就往坐在那个单人沙发里,随便拿了个东西在手上转着玩。
周京墨还在给自己擦拭血迹,目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她像以前那样,喜欢窝在那个沙发里自己玩儿自己的,手指的痛在这一刻都仿佛被减弱了几分。
这样也不错,是他们难得的平静了。
再待下去就是休息时间。
诚然,一顿饭不吃并没有什么事。
周京墨空着肚子在客厅里办公效率也不低。
腕表的时间指向九点半的时候,他出声打断沙发里那人的发呆,说:“该睡觉了。”
云姝回过神,看他一眼。
“我可以就在这里睡。”
“在哪里睡都不能改变事情的发生。但我认为你更希望在房间里。”
她仍然面不改色:“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在房间里不可能睡得着,还不如就在这里的镜头下坐一晚上,放心,熬一晚上人不会死。”
周京墨有片刻没出声,然后他说:“房间里没有。”
原来和七号馆一样。他还保留着最基本的绅士风度。
不过不排除他说的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