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褚韶华冷静下来思量片刻,仍是拒绝了。
她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在桌畔,“现在先不说这个,我得再见见阿萱,同她亲近些,看她的理想是什么。如果她一心一意想做学问,以后势必会出国留学。”至于魏年,褚韶华还得再观察一二。
褚韶华也没把话说死,她希望她的孩子有真才实学,有独立的能力,如果她的孩子需要帮助,她也不会吝于帮助。
褚韶华计划着再与陈萱相见,只是,闻知秋不能在北京耽搁太久,南京那边有电报过来,急令闻知秋回南京,褚韶华怕有要事,随闻知秋一起回了南京。
倒不是有要紧公务,是蒋总裁有一件极尴尬的事,与闻知秋不相干,蒋总裁是希望褚韶华能帮着同夫人缓和一二。
这件事务之后,褚韶华亲自打电话请容扬来了一趟南京,向容扬打听陈萱的事。褚韶华没瞒着容扬,直言相告,“我第一段婚姻很短,孩子刚满周岁,丈夫就因病过逝了。后来我到上海讨生活,阴差阳错,我以为那孩子出了意外,现在我找到了她。”
容扬笑,“我得先恭喜褚姨母女团圆,这应该,嗯,比我年纪小一些,是位妹妹吧?”
“比你年纪小一些,你也认识她。我没想到这样巧,就是陈萱,你认识的。”
当时容扬的神色,眼珠子险没掉地上去。
容扬一向淡然笃定,智珠在握的模样,这样的惊诧可不多见。饶是容扬也得说一句,“这可真是太巧了。我,我竟没看出来。”
“那孩子与我生得并不像。”
容扬认同褚韶华这话,陈萱是相貌清秀,褚韶华则是张扬艳美,母女二人,一如茉莉一如牡丹。容扬不禁再笑,“但也只是长的不像,魏太太心志坚定,万中无一,这一点可是像褚姨。”陈萱当然没有其母这般光芒四射,可陈萱那种对理想的坚持坚毅,寻常男人都不及她,却是肖似其母。
褚韶华忍不住笑,“这一点的确不错,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容扬有些好笑,他可从未见褚韶华用这样骄傲的口吻夸赞过谁。褚韶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她有些落漠,“我们还没有相认,她一直以为我过逝了,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同她说。”
褚韶华自然想母女相认,可她对陈萱并不非常了解,她想听一听容扬的意见,毕竟,容扬与陈萱有生意合作,会更了解她的女儿。容扬想了想,意见与褚韶华有些不同。容扬斟酌着词汇,“褚姨,其实据我所知,魏太太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品质就是她的眼睛一直向着前方,很少回头去纠结旧事。她很有心胸,心地也好,如果您与她相认,她会高兴她的母亲尚在世间。她的娘家一直没有太体面的亲人。”
岂止是不太体面,陈二夫妻的性情,褚韶华明白的很!
褚韶华觉着咖啡都有些甜,“你对阿萱的评价很高。”
“我先前同褚姨说那位极爱读书的姑娘就是说的魏太太,褚姨你不也说她资质一流。”容扬笑,“她是真的很好。以前虽过的不好,可她非常自强,其实做生意也很不错。她不是那种让你一眼就看到人,像是包在石砾中的玉,把外层的石砾打磨之后,就能看到玉的光彩。”
容扬与褚韶华说了许多陈萱的事,在容扬看来,陈萱绝非凡俗,容扬笑,“我小姑丈沙龙里大部分都是有学识的文化界人士,魏太太头一回去,听楚教授说了一级教授薪水极高,当时就请教我小姑丈,要怎么才能做一级教授,把我小姑丈惊的不轻,以为她有大学问。那会儿她刚学认字不久,许多人心里觉她好笑,她完全当那些人不存在,还请我小姑丈帮她拟个书单出来,她要照书学习。她真是很有理想,我抽空帮她拟了书单,她一直在坚持学习,现在已经开始学习中学课程了,那些以前笑她的人现在都开始佩服她,愿意指点她。我小姑丈也说,她以后必有一番作为。”
“其实开始她可能真的是为了一级教授的薪水,现在她生意不错,每月赚的也不比一级教授少,仍然勤学苦读。我还曾问过她,她依旧是想做一级教授,认为教授这个职业很体面,受人尊敬。而且,她在草莓上赚了钱,她喜欢农业,她也意识到学识的力量,不瞒褚姨,现在她手下雇着好几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很了不起的。”主要是陈萱的眼界已经打开,她又是这样接地气的性格,踏实稳健,品性亦佳,所以,容扬才会与他们夫妻合伙生意。
褚韶华眼眶有些发烫,是啊,我女儿现在虽还不是大学生,可手底下雇着好几个大学生为她工作。等以后她学有所成,会更有作为。
容扬一向细致入微,自然看得出褚韶华情绪激动,依褚姨强大的自制力,可知内心激荡,更胜眼前所见。容扬一向对褚韶华敬若师长,提议道,“我下星期要去北京,褚姨你有没有东西要带给魏太太,我一并帮您带去。”
“这不用,我同你一起去吧,我南京也没什么事务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