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茶,倒完才想,“看我,糊涂了,你们新派人,都要喝咖啡的,是不是?家里也有咖啡。”
“我喝不惯那个,我都是喝红茶。”
闻太太很是高兴,便不去煮咖啡,递了茶给褚韶华,“那咱俩的口味儿差不多,我也是喝惯红茶的。这是祁红,你尝尝。”
褚韶华喝一口,自然说好。闻太太心中更添满意,觉着褚韶华非但相貌好,品味也不错,尤其闻太太最满意的就是褚韶华的个头儿,穿高跟鞋与儿子站一起时也没矮多少,如今这一坐下,更是两条大长腿有说不出的修长漂亮。就是现在的新派女子,竟是连裙子都不肯穿,改同男人一样在外穿裤子了,哎。好在,闻太太自认是个能跟得上潮流的老太太,虽觉女人直接在外头穿裤子怪怪的,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闻春华出来见到褚韶华时不禁一愣,一时都觉自己眼花,不确定的叫了声,“褚小姐?”
褚韶华笑着起身,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原来是周少奶奶,好久不见。”
闻太太有些奇怪,看看褚韶华,又看看闺女,“你们以前就认识?”
闻春华不知怎么同她妈说您老人家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准儿媳就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褚韶华一向坦荡,眼神在闻春华尴尬的脸上一扫而过,与闻太太道,“我在先施公司工作时见过周少奶奶,她是我们公司的常客。”
闻春华脸上的神色难以形容,走过去到母亲身畔坐了方道,“我原还说怎么近来没见褚小姐,原来是换工作了。”
“是啊,刚换的工作。”褚韶华则是言谈自若,“先前不知道您是闻先生的妹妹,这可真是太巧了。少奶奶近来可好?”
“挺好的。”闻春华终于定下心神,想着她哥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怎么就看上了个售货员。闻春华生怕她哥受骗,与她哥道,“哥,褚小姐先前在先施公司工作,你知道的吧?”
闻春华的语气尽量平和,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褚韶华唇角翘起,一双妙目望向闻知秋,颇有打趣之意。闻知秋给她看的脸上微热,他这样官场狐狸,对自己妹妹话中的那点暗示之意更是一清二楚,闻知秋颇觉妹妹没见识,眼下却也不好说她,只管请褚韶华坐了,一面泰然自苦的拿起个桔子,三两下剥好,递给褚韶华,话却是对妹妹说的,“怎么不知道,我们早就认识了。”
闻春华见母亲还有些懵懂的模样,便进一步与母亲道,“妈,褚小姐先时在先施公司做售货员,听说还有报纸夸褚小姐是先施之花来着。是不是,褚小姐?”
褚韶华道,“那是以往旧事了,原是有个记者去采访,我们多聊了会儿,他就在报纸上夸大不少。没想到少奶奶连这个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你们公司先前那个先施之花是位俞姓小姐,褚小姐可认识?”
“认识。俞小姐离职时,我是沈经理的助理。”
“褚小姐知不知道俞小姐的事?”
褚韶华打量闻春华一眼,问她,“哪件事?”
“她和陆三少爷不妥当,我听说,陆家老太太还问罪到你们公司头上去了,就是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事我不大清楚。倒是少奶奶听着与陆家相熟,记得上次关外的胡少帅来上海,胡少帅离开上海前,陆家特意举办酒会,宴请上海名流。我倒是见着令兄,当时倒没见着少奶奶。少奶奶没去?”褚韶华放下桔子,端起红茶喝一口。
闻春华面儿上闪过一丝窘色,“我那天身上不大舒坦,就没去。”
褚韶华微微一笑,露出抹了然,那天连闻知秋都是借市长的光过去的,周家在上海并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家,怕是连帖子都没接到,遑论参加舞会。闻知秋忙再递上桔子,与褚韶华道,“尝尝这桔子,我妈特意买的,特别甜。”
褚韶华接过桔子,慢调斯理的择去桔子瓣上的白筋,不欲与闻春华一般见识,尝一瓣道,“是比平时吃的要甜。”
“这是黄岩蜜桔,褚小姐喜欢,多尝尝。”闻太太没大明白闺女与褚韶华话中机锋,劝褚韶华吃桔子,又关心的问,“褚小姐出差这么久,听阿秋说去了不少地方,生意可还顺利?”
褚韶华笑,“挺顺利的,出了不少货。”
闻春华跟着道,“我哥不是介绍了不少人给褚小姐么,妈,你放心吧,再没有不顺的。褚小姐,我哥认识的人可多了,你要有什么难办的事,难销的货,只管找我哥,他一准儿能帮你办了。”
“哦,这样啊,我那里倒是有百万大洋的货,闻先生,那就麻烦你了。”褚韶华笑嘻嘻地说,她真没想到,闻知秋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妹妹。闻家的脑子是不是都长闻知秋身上去了。
闻知秋轻嗔妹妹,“别胡说八道,越发不着边际了。”
“是啊,少奶奶,你这口气大的,我要是不知道闻先生只是市政厅秘书长,还得以为他是北洋政府的大总统呢。”褚韶华瞥闻春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