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了一夜未能尽兴又浩浩荡荡的耀武扬威了一个白天。
褚韶华从育善堂出来路灯下依旧雪花飞扬,褚韶华裹好身上的大衣坐车去了圣约翰大学附近约翰老师的家里学习德文,这包夫也是褚韶华以前用惯的褚韶华多给他两毛钱让他在外找个暖和的小店等着,待她八点钟出来还坐他的车。这样冷的天,车夫也是愿意给人包车的,钱不少拿,还能少受些罪。
约翰是位三十几岁的德国人金色直发,苍绿眼眸皮肤雪白高鼻梁刀锋一样的薄唇,身量高大瘦削相对于那些不耐老的洋人,约翰简具备所有想像的中绅士的英俊。他见到褚韶华时的面部表情极为夸张用一种优雅夸大的英文语调说“褚,今天这么大的雪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约翰虽然对很有兴趣学习的进度却是一般所以,他与褚韶华都是用英文交流。褚韶华笑着用英文回答,“我如果不来,会给你打电话。既然没打电话,那是必要过来的。”说着,她放下油纸伞,落下帽子,顺带去了身上积雪厚重的的斗篷围巾,到盥洗室抖落积雪,约翰把挂衣裳的架子移到壁炉附近,让褚韶华把衣服展开放,可以烤一烤。
盥洗室那里有女佣去整理,约翰与褚韶华开始今日的课程。德国人极具严谨作风,这从他们的语法上也能看得出来,所以,当闻知秋过来的时候,也是在佣人的带领下到一畔的小厅稍坐,并未打搅到约翰的教学。
一直待两个小时的学习结束,闻知秋方过来,约翰起身与闻知秋打招呼,眼神灵落的往褚韶华脸上一瞟,笑意顽皮,问,“是来接褚的吗?”
“今天的雪有些大,我接她回家。”
“真是位体贴的绅士。”约翰对褚韶华赞美闻知秋。时间已经不早,褚韶华收拾好书本,两人便同约翰告辞了。闻知秋是开车过来的,褚韶华说,“这会儿还租得到车吗?”
“借的车。”闻知秋淡淡地说,先给褚韶华打开副驾的位子,让她先坐上去,车里与外头一样冷。
褚韶华不忘给黄包车夫一毛钱,打发他回家去。既有汽车,她也便不坐黄包车了。褚韶华见闻知秋脸色冷淡,不似寻常温和,说他,“怎么臭着个脸,谁得罪你了?”
“没人得罪我。这么冷的天,略停一两日的课也无妨,市里小学都停课了。”闻知秋熟练的启动汽车,瞥褚韶华一眼,眼神中有疼惜和责备,“晚上这么冷,天也黑,不要说万一有个好歹,吹着冻着也不好。到时去医院看病耽搁的功夫比这一晚上大的多。”
“我注意着哪。晚上又没什么事,我才过来的。”褚韶华也知闻知秋好心,说他,“你就别臭脸了,我心里有数。”
闻知秋哼一声。
褚韶华另起个话题,“你今天挺忙的吧,这一场大雪,还不知要冻坏多少庄稼哪。那些家里贫寒的人家,炭火可足?这不关我这种平头老百姓的事,就得你们当官儿的多操心。这么忙就别过来了,你这么顶风冒雪的来,我也一样担心。”
“知道就好。下了班去容家找你,才晓得你没回去,我就猜着你过来学德文了,这雪越来越大,把我急的。”说着,闻知秋看她一眼。
褚韶华说,“你还会开车啊?”
“傻话,我不但会开车,我还会修车呢。”以往褚韶华并未见过闻知秋开车,但闻知秋车技十分不错,开的极稳。褚韶华好奇,“你怎么会修车的?你又不是学的这个专业。”
“在英国时修车工的工资很不错,我就学了学,后来给人修车赚了一些钱。”闻知秋说的轻描淡写,褚韶华想着,不说在英国,就是眼下在上海,汽车修理工也是极高档的职业,闻知秋并不是汽车相关的专业,当时又是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还不知当时经了多少艰难。
褚韶华点头说,“不错,做人就得多会些技艺才好,我就得向你学习。是不是,密斯特闻?”
闻知秋忍不住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唇间吐出四个字,“巧言令色。”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还没完没了啦。”褚韶华歪着头看闻知秋,不乐意的说,“不趁年轻好好学些本领,难道七老八十再学?不就是下个雪么,要是下雪不来,刮风来不来,天冷来不来,天热来不来?人不能这么娇气,你说说,像咱们这种没什么出身,没什么依靠的,不靠自己能靠谁呢?”
“你可以依靠我。”闻知秋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承诺的重量。
褚韶华心下动容,前面车灯打出的光柱,照亮积雪重重的道路与空中仍在飞舞的雪花。褚韶华的心却是比铁石还要坚定,她说,“我在精神和实力上追求门当户对。”
汽车尽管开的不快,较之黄包车也是快的,到家时也就八点半左右。褚韶华到正屋同容太太说了一声,待一会儿送闻知秋走她顺带锁门。容太太温声应了。
褚韶华回屋时很是感动,她因白天要出门工作,所以屋里的炭炉都是晚上回来再升。如今炭炉是升好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