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笔记本里的两张照看,那张全家福的照片有些旧了,边缘有淡淡毛边。另一张染了墨迹的照片则是新的……这就更奇怪了,褚韶华如果对前夫至今感情浓炽,那么,就不会接受他的追求。在男女关系上,褚韶华一向有很分明的界限。
可为什么全家福的照片是旧的,女孩子那张则是新的呢。褚韶华自动岁年底就开始盘算接孩子来上海的事,即便思念孩子,看孩子的近照的时间也该比摩挲全家福的时间要长。
除非……
除非那张照片刚到褚韶华的手里……
对了,就是应该刚到褚韶华手里。
约摸是她娘家人带来的……可依褚韶华对孩子的珍惜,怎么会把照片弄脏了呢。即便弄脏了,为什么孩子的照片在下,全家福在上?
这也不合逻辑,照片绝不是褚韶华故意弄脏的,想来褚家人也不会带张脏了的照片过来。可退一万步讲,即便照片脏了,褚韶华思念女儿,那么,这张照片也应是看得最多,放在上面的照片。
可是,这张照片却是压在全家福下面的,而且,两张照片还微有些黏住。可见,不是放了一时,而是放了一段时间,夹在笔记本里时间长了,遂黏在一起。
闻知秋心中念头飞速闪过,褚韶华从来不喜欢娘家,这次娘家人过来,褚韶华的心情并不好,那么,褚韶华为什么要亲自带娘家人出来购物呢?
前两天都是让程辉带几人出去的。
而且,还带着娘家人接受沈部长的午餐邀请。
太反常了。
眼下,闻知秋却是顾不上这些反常。
闻知秋带着程辉,从南京路上有档次的饭店,一家家找起。程辉不解,“怎么从这里找?”
“如果从这里到白渡桥都找不见人,就只有报警了。”从沈部长那里得知,褚韶华上午是带着娘家人逛百货公司的,中午又是在南京路餐馆吃的午饭,下午应会换个地方逛。白渡桥到南京路这一段非常繁华,凭褚韶华的性子,她与闻知秋在一起时并不如何讲究吃饭的地点、排场,只要干净好吃,就是小馆子,褚韶华也很愿意去。用褚韶华的话说,实惠又省钱。
但,带着褚家人就不一定了。
就像褚韶华招待客人朋友,起码是中等档次餐厅。
闻知秋始终认为,褚韶华真正对娘家人的定位,怕还不及客人朋友。
当然,见过褚韶中一行后,闻知秋对这几人也无话可说。
褚韶华对于不喜的人,可能不吝钱财,但是,她应该不会费太多心思。譬如,上午逛百货公司,下午即便再逛街,也就是在附近走一走。毕竟,购物的话,南京路就足够了。
按闻知秋的推断,晚上吃饭也应在这附近。
结果,南京路一无所获。
直待到天后宫桥附近的山东菜馆时来兴,人家都要打烊了,闻知秋拿着褚韶华的照片问到,褚韶华是在这里吃的晚饭。
闻知秋也在时来兴吃过饭,做饭店一行的,眼力要好,要记得住人。闻知秋虽在市府任职,可算起来,他在上海并不算大人物,难为这饭店的掌柜还记得他,见面就递烟,口称,“闻秘书长好。”
闻知秋打听起来就格外便宜,何况,褚韶华论名声比闻知秋还大些。闻知秋一拿出褚韶华的照片,掌柜立刻一脸荣幸的说,“褚小姐啊,今天小店蓬荜生辉,褚小姐过来吃饭,安排的是楼上包厢,推窗便能看到苏州河的夜景。”
闻知秋不觉苏州河有何夜景可赏,无非就是乌漆嘛黑的夜里,船上的几盏灯火罢了。闻知秋问,“褚小姐什么时候走的,你还记得吗?”
时来兴生意不错,掌柜一时说不上来,遂召来伙计问。伙计道,“约摸九点钟不到的样子,褚小姐很高兴,还给了我五角钱的赏钱。”
闻知秋问,“晚上他们都点了什么菜。”
伙计麻溜的给背出来,“红烧大虾、九转大肠、葱烧海参、清汤柳叶燕菜、糖醋鲤鱼、坛子肉、一品豆腐、油爆双脆,一坛绍黄一坛汾酒。”
“有几个人吃饭?”
“连上褚小且,一共四个人。”
“酒都喝完了?”
“喝完了。”
闻知秋看一眼柜上二斤的酒坛,黄酒吃二斤不算什么,汾酒是高梁白酒,极易醉人的。何况,四个人如何点这许多菜,褚韶华并不小器,但也从不主张大作排场,搞浪费那一套。
闻知秋问,“走的时候是叫了汽车,还是黄包车?”
“黄包车。”伙计道,“我看褚小姐和几位客人喝的不少,有些醉,看他们出门上的车。”
闻知秋颌首,饭店伙计对些出手阔绰的客人一向殷勤,送到门外也不稀奇。闻知秋看饭店外还有几个等客人的黄包车,立刻出去问,看有没有人拉过褚韶华几个。
褚韶华留下许多痕迹。
譬如,给伙计的五毛钱